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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139)

雪衣寻了个起晚的借口,崔三郎便没再计较,招了招手让她进去:“表妹坐过来些,我们已经是有婚约了,不必像从前那般拘束。”

崔三郎近来气色又好转了些,青白的脸上多了丝血色,瘦削的双颊也微微丰起,倒是没有初见时那般虚弱了。

但还是不能独立行走,须得叫人扶着才行。

“我坐在椅子上就好。”

雪衣轻声回拒,款款落座在他身侧的椅子上。

自打上回头上簪了一朵杏花被姑母严厉地教训了之后,她再过来,总是一身素衣,不饰任何钗环。

崔三郎发现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孱弱了,拖累你了。你这样好的年纪,原不该这般清苦的。”

道歉归道歉,但崔三郎却从未有提起过解除婚约的事。

想来也是,有那么一丝机会摆在一个即将溺水的人面前,谁愿意放手呢?

总归于他无损,她不成,再换下一个便是了。

雪衣低头:“表哥养病要紧,我原本也不爱粉饰的。”

崔三郎这才松了口气。

但迎着光去看,他又发觉眼前的人肌肤白皙通透,光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找不出一点瑕疵。

眼睛水润润的,嘴唇也是淡樱色,一头乌发披下,随着她扬起时柔顺的往下落。

实在是美貌的不像是凡间所有。

崔三郎虽是个病人,却也是个男人。

面对这样的美人,他不可能毫无感觉。

但以他的残躯病体,根本不能给她寻常夫妻的愉悦。

崔三按捺住了浮动的心思,却又忍不住去牵她纤长白皙的手。

那只手伸过来时,雪衣明明看见了,却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只是牵手而已,她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那只手枯瘦干瘪,仿佛老树皮一样,实在让人害怕。

崔三看她没拒绝,于是便继续往前伸了伸。

然而当他的手即将覆下去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低沉的一声咳嗽。

崔三抬头,发现是崔珩不知何时来了,眼神正盯着他们即将交叠的手。

崔三一慌,连忙收回了手,直起上半身迎道:“二哥何时来了?”

雪衣预想中的触感并没来,顺着崔三郎回头,也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二表哥。

二表哥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

明明她和崔三郎才是名正言顺的定了婚的未婚夫妇。

但被二表哥撞见的时候,雪衣却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她手一蜷,也跟着收回了手,弯身行礼:“二表哥好。”

崔珩应了一声,似乎并未发现他们方才的尴尬,目不斜视地缓步进来:“刚来不久。”

“禾枝,给二哥上茶。”崔三直起身子吩咐。

“不必了,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你安心坐下养病。”

崔珩打断了他的话。

“二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崔三又恭维道,态度颇为谨慎。

“了结了一桩案子,正随处走走。”崔珩淡声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能经由他之手的案子想来也是大案。

崔三心生羡慕。

雪衣看见了崔三这般态度,才终于明白为何二表哥敢这般有恃无恐地强占她了。

崔珩是未来崔氏的继承者,他的身份要远远高于一般的嫡孙,莫说是崔三了,便是二老爷在他面前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因而且不说她只是定婚,便是真嫁了,崔珩大约也根本不会在乎。

“会好起来的。”崔珩看向崔三,“我替你去南疆寻了一位精通此病症的大夫,等他过来,你的病兴许会有转机。”

“当真?”崔三眼神放了光。

若是旁人说的话他可能不会信,但是二哥一言九鼎,他说会有转机,就一定会有。

崔三又燃起了希望:“我的病当真还能治好吗?”

“或许能,但这大夫行踪不定,还有些时日。”

崔珩并未把话说死。

三人正交谈间,又到了崔三该喝药的时候了。

崔三此时已经听闻了名医,哪里还肯喝这寻常大夫的药,只喝了一口便往后推了推:“太苦了。”

女使为难:“您不喝完,大夫人那边不好交代。”

崔三不知是厌烦了这药,还是厌烦了母亲这么多年的无用功,仍是不肯喝。

女使便只好端给了雪衣转呈:“陆娘子,这是补身体的药,还请您劝劝三公子。大夫人也说过,这往后侍药的事情不少,您也得提前学一学。”

其实,这府里这么多女使,何必要正头夫人亲自侍药?

姑母只是想磨她的性子,给她立规矩吧。

雪衣心里明白,却什么都没说,平静地将药碗接了过去:“三表哥,这是补药,你还是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