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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98)

德昭一愣,问:“你说什么胡话?”

幼清笑起来,似铜铃般灵澈,“难道丰赞大爷还没查出来?我姑姑的身份,你大概也知道了,算起来,也该查到我身上了。”

德昭脸色一变,依旧装傻:“别闹,我查你做什么。”

幼清:“你的书房是府中重地,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唯独我,你从不设防,你在里头与谁说了什么,我都知道,你既然已经查到我姑姑与礼亲王的关系,怎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德昭,你不必再装。”

她说起话来一点不避讳,德昭慌忙将周围人打发走,诺大的后花园,只剩他们两个。

幼清娇嗔,似有怨言:“这天热得很,你把侍女打发走了,谁替我摇扇子?”

德昭起身,拿起桌上的圆扇,走到她身后,一下又一下地摇起来。

“幼清,我并非故意查连嬷嬷的事。”

他解释着,幼清回过头,盯着他看了许久,大概确认了他没有说谎,莞尔一笑,嘲讽:“你竟真的不知,可笑至极。”

德昭低下头。

她说得对,确实可笑。

不费吹灰之力,他就能接着往下查。

但他不敢。

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往前再走一步。

就停在这里,她是谁都没关系,他知道她是他的幼清就行,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他不在乎。

幼清婉婉站起来,与他面对面。

忽地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似有意戏弄,瞧他脸上六神无主,谑他愚笨无知。

她的声音空灵清澈,一字一字,温柔地咬着他的耳朵,说着残忍至极的话:“赵德昭,我是宋阿妙呀,宋府一百二十二条人命,你准备什么时候偿还?”

☆、第75章

德昭面容失色,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跟前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人, 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许久,他下意识推开她, 转过身不敢再看, “不要这样, 我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 莫开这样的玩笑, 你……不是阿妙……你只是你……是我的幼清……”

幼清俯下身子笑, 笑着笑着, 近似于癫狂:“赵德昭,十年前你离开宋府返京那天,雪铺天盖地茫茫一片, 我追着跑着不放你走, 腿跑断了手冻僵了,你骑马回身看见我,最后还是回了头,那天我在你手臂上狠狠咬了三口,警告你若不回来娶我,定要不得好死的。”

德昭一颤,多年前的记忆潮涌般扑上心头, 当初胳膊上涔出血的牙印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他的下巴被人拧住,幼清恶狠狠地凑上前, 双眸尽含泪水,咬牙切齿:“不曾想,最后不得好死的,不是你赵德昭,而是我宋家满门!”

德昭惶恐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明白自己无法再躲避。

这样的眼神,是宋阿妙才有的。

穷凶恶极,却又楚楚可怜。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幼清笑着,明明昂着头,眼泪却还是往下流,“你总算不装了,赵德昭,若是我想不起来,你是不是打算瞒天过海一辈子?”

德昭撇开视线,“若可以,我宁愿那天没有带你出府参加花日宴。”

那日她受伤后,王大夫同他提起,她曾受过重创导致失忆,她的脸也不是原来的容貌,加上丰赞那边的情报,他的心头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这想法太过惊悚,惊得他竭尽全力掩埋。

老天爷终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幼清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小巧精致,镶满宝石。

是德昭送她的防身小刀。

她缓缓抽出刀,一动不动地看着德昭,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生吞活剥。

德昭盯着她,满目皆是痛楚,或许还是想要逃避,他依旧不肯唤她的旧名,“幼清,当年灭你满门的,不是我。”

这话太过苍白,他自己说出来都没有底气。

当年的事,众所皆知,是他主动站出来认了宋家的案子。

为了保护四叔,他选择当个罪人。

如今他连同幼清解释的资格都没有。

幼清恨恨道:“不是你?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认的罪!”

德昭沉默。

胸膛有什么抵了过来,他权当做没看见。

他欠她的,她要怎样都可以。

幼清瞪红了眼,她的眼里只有仇恨,离得这样近,她的声音透着蛊惑:“赵德昭,命给我,我就信你。”

她说着这话,握住匕首的手一点点往下压,刀尖刺破缎绸,再近三分,便要见血。

德昭闭上眼,“好。”

幼清勾唇冷冷一笑,没有任何犹豫,抬手狠狠将刀刺入他的身体。

巨大的痛楚仿佛要将他撕成两半,德昭嘴角带血,温柔地看着她,“还要多刺几刀吗?”

说完他握住她沾血的手,重新将刀拔出来,又往胸口刺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顿。

他对自己这样狠心,仿佛刺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别人的。

鲜血汩汩而流,顺着她白皙的手往下流,滴到地上,滚烫的石子路上瞬间血迹斑斑。

幼清放开匕首,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着那把插入德昭胸口的刀,忽地发狠上前将之抽出来,刀拔出的一瞬间,血溅了她满脸。

幼清将刀扔到地上,转身离开。

天热得令人目眩。

德昭只觉得两耳发鸣,视线里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忍不住喊她,“阿妙。”

她始终没有回头,就如当初他离开宋府时的决绝。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他的幼清了。

——

自从那日摊牌之后,幼清从王府搬出来,她重新回到了连氏在外面买的那个小院子。

虽然她自己不愿意再回去,但她心里明白,依德昭的性子,他不择手段也会让她回去。

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他足够疯狂,即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也坚持派人捎给她口信——

“不管你是幼清还是阿妙,我都要娶你的,你要报仇,折磨我一辈子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幼清想到这就觉得好笑。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

有人敲门,仆人来禀,说是客人来访。

幼清不想见客,直接拒绝,“不见。”

仆人道:“那人来势汹汹,带了好多兵……”

幼清虽然雇了几个人,但若正面起了冲突,难免会出事。

又是赵德昭派来的人吗?

幼清倒也不慌,赵德昭不敢拿她怎么样,她现在是他的掌中宝命里劫,她就算将所有派来的人都打回去,也没有人敢非议她半句。

一打开门,丰赞站在那里,后面跟着齐刷刷两排兵。

丰赞上前,神情严肃,抱拳:“请姑娘回府。”

幼清理都不理,就要将门关上。

丰赞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知趣,直接一脚抵住门,态度很强硬:“姑娘,能否听我几句劝?”

幼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这样子,我哪有拒绝的余地。”

她索性将门大开,指着后面的兵:“你们也要进来吗?”

众人纷纷将头低下不敢看,都说王爷迷恋上的姑娘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就是性子与听闻中不同……似乎不那么温柔……

丰赞连忙将人屏退,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他将屋门关上,转身半跪在地上。

“宋姑娘,当初宋府的血案,不是王爷做的,王爷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自行领罪,我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谎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得好死!”

丰赞生怕幼清不相信她,伏地磕头,实打实地用额头碰地,磕了没几下就已经头破血流。

王爷那些年受过的苦,他全看在眼里,寻了这么多年的宋姑娘,原来就是府里的幼清姑娘。王爷好不容易能够获得幸福,他不能让宋姑娘误会王爷。

幼清面无表情,“你话说完了吗?要磕头别在这里磕,我还年轻,受不起将军的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