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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27)

清冷,安静,连动筷子的声音都听不到。

那个时候,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他的母妃黄太妃则是个更加不受宠的妃子。

卑微的辛者库宫女,因为一夜意外的宠幸怀上龙裔,从此晋升为嫔妃,胆战心惊地在宫里存活,遭受过别人的陷害,也陷害过别人,稀松平常,并没有太多新鲜的路数。

盛宠的皇贵妃因为先皇这一夜的荒唐,狠狠记恨了黄太妃十余年。先皇因着皇贵妃的缘故,对黄太妃也是避之不及的态度,自那一夜之后,再也不曾临幸过黄太妃,甚至连徳昭出生那夜都未来看望。

徳昭长到六岁,才得了先皇的赐名。

小时候徳昭蹲在宫殿门口,巴巴地盼先皇来,等了一天又一天,那时候日子闲,晨曦到黄昏,仿佛有一年那么长久,一天天等下来,等得他心灰意冷,却还是不敢放弃。怕一没盯着,父皇就从前面那条宫道前乘着轿子过去了。

后来还是黄太妃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期盼,“你父皇不爱你,他只爱皇贵妃和德庆,他不是你的父皇,他是你的皇上。”

小徳昭转过脸,黄太妃脸上波澜不惊,望着他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憎恨。

从那一刻起,徳昭便知道,他的父皇不爱他,他的母妃也恨他。

德庆曾说他,“徳昭,你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但他知道,他不是个笑话,他会活出个人样来,他会活得熠熠生辉,他不缺谁的爱,他有自己的爱。

碟盘撤下去的时候,太妃开口打破沉默,问:“徳昭,听说今儿个你罚了几个下人。”

徳昭一听,知道她要提李嬷嬷的事,应下:“府里有恶奴,理当严惩。”

太妃:“李嬷嬷年纪已大,她又是府里的老人,何必赶她,传出去,外面定说你待人严苛。

徳昭面无神情,拿了杯茶漱口,“若在乎名声,儿子也到不了今天这一步。”

太妃握紧佛珠,叹口气,想起今日听到的事,问:“是为了个丫头罢,瞒得这样密,连名字都要藏起来。若真有瞧上眼的,纳入房里便是。”

徳昭闷了闷声,片刻后,答:“儿子自有分寸。”

问也问不出什么,太妃摇摇手,索性让他退安。

徳昭撩袍请福辞去。

太妃在屋里坐了会,而后出声喊人,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弓着腰出来,是从前伺候太妃的宫女之一,名唤孙嬷嬷的。

太妃问:“查到了?”

孙嬷嬷:“查到了,今儿个在场的人嘴紧,因着有主子爷的吩咐,没人敢说,还是从李嬷嬷那里探听到的,是个叫幼清的姑娘,在兽园里当差,别的还没得及查。”

太妃点点头,交待:“继续查,里里外外查个透。”又问,“李嬷嬷怎么样了?”

孙嬷嬷想起李嬷嬷被打完一百板子后的惨状,就只剩一口气,还要吞吞吐吐地回答着话,也真是可怜。“估计不行了。”

太妃叹了声“阿弥陀佛”,不再继续问其他人,只说:“徳昭是个心硬的,也怪李嬷嬷她倒霉,自个往刀尖上撞。”想起什么,指着孙嬷嬷吩咐,“快去查罢。”

孙嬷嬷忙地退下。

西墙屋里。

连氏收拾碗筷,看了眼坐在榻上的幼清,问:“你怎么闷闷不乐的,今儿个上街不好玩么?”

幼清还没来及同她说被人对付的事,因着徳昭的身份,此刻苦恼不已,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

他化成小太监,在她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半点不露底,想起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像是突然被扒光了衣裳暴露人前,那股子羞愤感让人无所适从。

还有齐白卿,她和齐白卿的事,他有没有插手

幼清越想越不安,连氏收拾好了屋子回来,看着她不停搓手,想要开口问,知道她不会答,索性也就不说了,拉了姜大在旁边聊话儿。

两夫妻谈天说地的,琐碎小事说个不停,忽地姜大道:“对了,今天大花园的事,你听说了没?说是爷为了个丫头,罚了太妃屋里的李嬷嬷和王大家的两口子,好像还罚了其他人。”

徳昭吩咐人不得将事情外泄,是以没有人知道主角就是幼清。

连氏好奇道:“还有这回事,下午我很早就回屋了,倒没听说过,嗳,知道是哪个丫头么?这可新鲜得很,倒是头一回听说王爷为个丫鬟出头的,十有八九是瞧上了她。真要收房,那她面子可就大了,绝无仅有府里第一人啊!”

幼清在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开口。

屋里正说着话,忽地外头有人喊,“姜大娘,外头有人来了。”

连氏与姜大面面相觑,忙地往外去。

原来是个小太监,说兽园有事,喊幼清回去。

幼清不敢耽搁,忙地起身。

刚出院子门,便有个身影往前来,是来喜,捧着笑脸请她去跨院。

幼清这才明白,哪里是兽园有事,分明是他要见她。

弄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一看就没安好心。

幼清问:“大总管,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要么改天再去见王爷罢,烦请大总管替我在爷面前回个话。”

来喜不高兴了,“姑娘,再犟,也不能同爷犟,你要真身体不适,咱家立马去请大夫,横竖你先往跨院去了再说。”

他的眼神锋利似刀,差点就没将“矫情个什么劲”直接说出来了。

幼清被他这么狠着一说,瞬间清醒过来。

她骨子再硬,硬不过他徳昭的板子。

遂软了骨头跟随来喜往跨院去。

到了跨院,满室通亮,十足是将灯和蜡烛点了个遍。

所有人自行退下,屋里静悄悄的,只剩她和他。

幼清看着他的身影,想起全福,一想起全福,就想到他们一起玩闹的日子。

不知藏了多少算计。

恭敬请了福,而后无话可说。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目光代替言语,灼热期盼。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颔首,盈盈一低头,烛火阑珊,光影似水波般映在她脸上,缓缓流动。

徳昭就这么痴痴看着,只觉得自己魔怔了似的,看得移不开眼。

她穿着水绿色站那,一把细葱腰,似水莲含苞待放,沾着晨曦的水珠,半开半合,清纯又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徳昭想,这样的人儿,他得住进她的心里去才行。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他上前一步,她一步步退后。

直至退无可退。

身后是几榻。

那天他抱她入书房时躺下的几榻。

最终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总是这样气势逼人,不容抗拒。

幼清一颗心似乎快要跳出胸膛,几乎慌张得想要逃跑。

可是腿软。

最终,她从胡思乱想的纷忙情绪中抽出身,凭借着最后的勇气,听得自己清亮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认真问:“我与白卿,王爷可曾插手?”

别的不要紧,但只这一件,至关重要。

说话的瞬间,他的鞋尖已挨着她的。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几乎来不及反应,她已被压倒在榻。

徳昭伏在她身上,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狼,蠢蠢欲动。

幼清根本动弹不得,唯有张着一双眼瞪他。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双手一点点抚上她的脸庞,轻轻一抽,扯掉了她的面纱。

四目相对,毫无遮掩,他的面庞认真又严肃,声音渴望又深情:“爷对你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瞧上你了而已,到爷身边来罢。”

言简意赅,他想要她。

☆、第23章 强取

轻描淡写的两句, 从他嘴中说出,霸道又蛮横。

几乎没有疑问, 他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十分肯定,仿佛料定了她一定会到他身边。

幼清耳边只听得嗡嗡一片, 被他抚摸过的肌肤又烫又热, 像是要燃起来一样, 连呼吸都透着烫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