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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124)

德昭无精打采地往人群中一看。

梦里,他亲过千万遍的面庞,如今那娇艳面靥近在咫尺,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摸到温热肌肤,这才敢确信,不是在做梦。

幼清皱眉拍开他的手,“呆着干什么,难道你不愿意看见我么?”

德昭上前一把搂住她转圈,笑得嘴都要咧开了,转得幼清晕头转向了,这才舍得把人放下来。

“我就知道,四叔是疼我的。”他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双目发直,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爱意。

幼清埋着头并不理他。

等进了屋,德昭将所有人拦在屋外,关上门转身就朝幼清跪下,他抱着她的双腿,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发誓,倾尽所有,我也会为你和宋家讨回公道,阿妙,不要再离开我,求求你。”

幼清试图让他起身,他不肯,生怕一松开她便会如泡沫般一吹就散。

“你怎地这般没出息,外人若是知道心狠手辣的睿亲王在女人面前竟是这般作态,该如何想?”她昂起脑袋,继续道:“宋家的仇,我自己已经报了。”

他甚是惊讶,下意识想要相问,怕她嫌啰嗦,硬生生忍住了。

幼清掰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坐下,将宫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来。

德昭抱住她,眼里有泪,“阿妙,辛苦了。”

一句“辛苦了”,瞬间将她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神经击溃,仿佛是经历过天寒地冻后终于见到暖阳,德昭的怀抱,又大又暖,足以融化所有寒冷。

幼清眼中噙泪,问:“我杀人了,手段残忍又冷酷,你依旧觉得我好吗?”

德昭揽住她整个身体,“我很骄傲,我心悦的女子,是个有勇有谋的人。”

本来幼清已经忍住所有情绪,听到这一句,再也绷不住,伏在他肩上,眼泪倾盆而出,“德昭,对不起,对不起……”

德昭爱怜地替她擦眼泪,“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她想起过去那些盲目的恨,多少个日夜,处在无法纾解的矛盾中,她找不到方向,只能自私地选择恨他。

她将所有的愤怒倾注在他身上,从不敢想他会有多伤心。

幼清感慨:“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回到了这里。”

德昭摸摸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这是你的家,你不回这回哪?”

幼清抬头看他,“这么多年,没想到始终如一的那个人,竟真的是你。”

德昭得意地仰起面孔,“那当然,当初我离开宋府时,答应过要娶你回家,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人这一辈子,苦难的次数是有限的,当所有难熬的日子过去后,剩下的就全是幸福的日子了。

只要不放弃,愿望终有实现那一天。

德昭紧紧搂住她,发誓:“阿妙,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他们过去曾想象过的江南水乡小日子,有花有酒,春夏耕田,秋收冬歇,这一切离得是这般得近,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宫里。

一封请辞书摆在皇帝的桌上。

书信里所言,睿亲王德昭,请求卸下所有官职品阶,从此只做富贵闲人,移局江南,再不问政事,恳求皇帝恩准。

皇帝叹口气,朱笔一批,写下个准字。另拟一道旨,封宋府孤女宋阿妙为清和郡主,赐婚睿亲王德昭。

不多时,御史官得令而入,皇帝将铁盒递给御史官,下命重记当年宋府灭门一事,昭告天下,先皇之查存有纰漏,真凶乃是礼亲王德庆。

御史官犹豫:“皇上,先皇定棺之事,轻易不可翻,此事已过去多年,如今重见天日,势必引起动荡。”

皇帝道:“礼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朕说要翻案,就要翻案。”

御史官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御史官走后,皇帝盯着那方铁盒发呆,许久,他掏出一截发黄的纸,正好与那半封撕毁书信证据缺失的部分对上。

“是朕欠你的。”他嘴上呢喃,拿起蜡烛点燃那半张纸,“宋阿妙,但愿你从今幸福长久。”

皇帝想,若是当初没有沾上她家人的血,或许他会强硬一点,管什么德昭不德昭的,反正他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算计一生,却算不到自己的心。

冰冷月光遍散一地,这一夜才刚开始,无尽的黑铺满宫墙内所有角落,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结束的时刻。

从此以后,他真真正正是个孤家寡人了。

——

五年后。

江南赵府。

后院响起惊天咆哮:“赵肆然!”

看着自家的男主人愤怒地从屋里跑出来,下人们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小少爷又捉弄老爷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顶着一脸鬼画符的德昭怒气冲冲地跨进太妃屋里,果不其然,小兔崽子躲在太妃怀里,连头都不抬起来看一下。

德昭伸手就要去逮人。

赵肆然扭动着身躯,紧紧抱牢太妃,可怜兮兮地喊:“祖母救我!”

太妃护住他,摆出一副谁也不能动她孙子的姿态。

德昭气得跺脚,“娘,您不能这么惯他!看看我这脸,有儿子这么对老子的吗?他简直无法无天!”

太妃往他脸上一瞅。

不看还好,一看笑得停不下来。

德昭冷峻的面容上,满是小孩子挥笔作画的恶作剧,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好看。

赵肆然悄咪咪得意地抬起头,“祖母,我画得不错吧!”

这一次,德昭说什么都不能饶他,抓鸡崽子一样揪住赵肆然的衣领就往外走。

“又怎么了?刚回家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的。”

不远处,幼清鬓钗翠玉提裙而来,赵肆然看到救星一般,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束缚,朝幼清跑去。

他奶声奶气地扑在幼清怀里,“娘,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下次去凝姨那,也不许再去这么久了,就算去,也要带着我一起去。”

幼清摸摸他的脑袋,“好。”

德昭喜出望外,“阿妙,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亲自去接你啊。”

幼清的目光在父子俩身上扫一圈,“我要是让你们来接,哪里还能看到现在这一出?说,又出什么岔子了!”

赵肆然机智地恶人先告状:“爹不问青红皂白又要罚我!”

德昭:“胡说!明明是你有错在先,瞧瞧我这张脸,谁画的!”

赵肆然:“他打我屁股!我才画他的!娘,您可要给我做主呐!”

德昭:“你把知府家的儿子揍个半死,我能不打你吗!”

赵肆然:“他欺负穷人家的小孩,我看不惯所以才揍他的!”

父子俩剑拔弩张,幼清叹口气,出来主持公道,一手摁一人,“两人都有错,都该罚。”

幼清发了话,父子俩只得乖乖地站定,等候发落。

片刻,幼清取来竹鞭和笔墨,竹鞭递给赵肆然:“你爹罚你,虽是为你好,却并不能全然占理,所以给你竹鞭,你抽回去。但是,你不该在你爹脸上作画,这一点你错了,所以等会让你爹在你脸上画个一样的。”

赵肆然拿起竹鞭,犹豫地看着德昭。

德昭梗着脖子,“你娘说得没错,我确实下手太重,这一点爹有错,来吧,爹的屁股让你抽。”

赵肆然哭唧唧地擦鼻子,“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话虽是这样说,但是手上却没忘记动作,试探地往亲爹的屁股上一抽。

德昭也不客气,往赵肆然脸上画了好几个乌龟。

父子俩和好如初,德昭表示:“下次你要教训人,别明着来,你明着来老爹的面子不好放,咱悄悄地来,只要理由得当,不闹出人命,爹无条件信任你。”

幼清拍了拍德昭的脑袋,“怎么教儿子的?你这是要教他做个恶霸啊!”

赵肆然表示:“我才不会做恶霸,我要做惩奸除恶的大侠!”

德昭逗他:“你去做大侠了,那我的爵位谁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