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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104)

幼清福了福礼,往周围看了看。

张嬷嬷笑道,“小姑娘,你若不信,你就去问问别人,我真的是张嬷嬷,没骗你。”

幼清重新打量她,她虽然容貌丑陋,但是衣物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冷宫那些疯疯癫癫的人确实不太一样。

“嬷嬷不是要让花房送花吗?今天的花我已经送到了。明天我再来送,嬷嬷明天想要什么花?”

张嬷嬷想了想,很是高兴,“能送一盆月季吗?”

幼清点头说好。

等回到花房,幼清找来昨天那些宫女。问了问张嬷嬷的情况,确认那个容貌全毁的老嬷嬷,真的是张嬷嬷后,也就不再疑心。第二天照常去送。如此这般,送了一个多月的花,放下就走,并不多言。

凡事欲速不达。幼清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

这日,老嬷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小姑娘,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幼清笑道,“我给嬷嬷送花而已,能有什么目的?

张嬷嬷笑了,“我一个奇丑无比的冷宫嬷嬷,哪里使得上花房的总管亲自给我送花。我与你无任何渊源,你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你若没有目的,何苦对我这般好?”

幼清含笑,语气不咸不淡,问:“我若真有目的,不知嬷嬷可愿帮我达成?”

张嬷嬷神色深沉,“在这宫里,人人都怕被利用,但更怕的,是从此再也没有人利用自己。宫里的人若是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便与死人一样了。我不死不活地在冷宫这么多年,好久没有尝到被人利用的滋味了,你且说说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她这言论,幼清还是第一次听到。忽然有点觉得心酸,试探地问道,“听说嬷嬷曾是先皇跟前的大红人。那么先皇在世时的事情,嬷嬷肯定也知道一二了。”

张嬷嬷笑着看她,“我猜了一个多月,想你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而接近我。原来是先皇的事。这倒新鲜,先皇去世那么多年。你打听他的事情做什么?”

幼清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可曾听说十年前宋家被灭满门的事?”

张嬷嬷脸色一变,“宋家被灭门的事在宫里,是个大忌讳,你切莫再要提起。”

说完张嬷嬷便准备离开,连幼清送的花都不要了。

幼清起身,抓住张嬷嬷的衣角,迫切问道:“我知道宋家被灭门的事是忌讳,但那都是先皇在时的规矩,如今新皇登基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议论一二吗?”

张嬷嬷摇头,“小姑娘有些事不该你打听就不要问,你走吧,我就当你从来没问过这件事,我也不会对外人所说。”

幼清哪里肯让她走,语气恳切:“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重要到我可以用生命去交换,求嬷嬷告知一二。”

她竭尽全力的想要从张嬷嬷嘴里撬出话,无奈张嬷嬷就是不肯多说。

幼清追了一个多月的线索又没了,情绪很是沮丧,越发觉得度日如年。

深宫后院,凡事都要小心翼翼。宋家被灭门的事是个忌讳,她并不能光明正大地四处打听,每日皆为这事发愁。

或许是思虑太重的原因,过了立秋,幼清便病倒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时常觉得头疼腰酸。但需得每日到太医院抓药服用。因她好歹是个女官,太医院的小太监们对她还算客气。

这日,幼清去太医院拿药,无意间听到两个小太监在说冷宫的事。

幼清下意识,凑过去听,发现他们好像是在说张嬷嬷的事。

小太监道,“一个冷宫嬷嬷死了也就死了,你费什么心?何必去给她抓药?”

另一个小太监,“毕竟也是人命一条,能救就救吧,只是她那病,我们这些小内侍抓的药可不管治。我虽想要救她,到底有心无力。”

幼清回花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张嬷嬷病重,一直得不到医治,或许没多少日子了。

幼清念及那一个多月的交情,虽然她不肯帮自己,但念她晚景凄凉,能救一命就一命。

按理说太医院的太医是不会给后宫的宫女看病。幼清知道德昭为了照顾她,特意吩咐太医院交好的太医,无论她有什么请求,只要去找这位太医,任何事都会应下。

幼清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人命要紧,最终还是去太医院找了这位太医。

太医姓黄,三四十岁左右。医术高明,为人谨慎。

最初幼清来找他的时候,他有些惊讶。毕竟这个女子是连自己生病也不肯求他医治的人,这会子却为了一个老嬷嬷来找他。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黄太医还是遵照她的嘱咐去冷宫悄悄替张嬷嬷看病。

可惜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死前的日子不至于那么痛苦。

黄太医将病情如实相告。幼清听后有些失神。

黄太医看诊的最后一日,受张嬷嬷所托前来找幼清。

“说是想见你一面。”

幼清没有多想,前去冷宫相见。

到了冷宫,张摸摸在最初遇见她的那棵树下等她。

张嬷嬷脸上敷了白粉,画了黛眉。或许是大限将至,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体面点。

幼清带了几株水仙。据说是张嬷嬷年轻时最喜欢的花。

张嬷嬷这回没有拒绝她的花,反而高高兴兴地接过水仙花,掐下一朵往头上戴去,笑得像个二八少女:“我这样是不是好看很多?”

幼清点点头,“嬷嬷头戴水仙花,比之前更好看了。”

张嬷嬷欣慰笑道,“我知道你是逗我开心,但我很乐意听。”

两人在树下坐着。

不远处,有一群废妃,疯疯癫癫地玩乐。张嬷嬷像是在回忆从前,看着那群废妃道,“以前我在先皇身边伺候时,总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想想,若是真变了凤凰,现在大概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吧。”

幼清安静的听着。伸手替张嬷嬷扶了扶鬓边歪掉的水仙花。

张嬷嬷笑着问:“小姑娘,你是宋府的什么人?为何对这件事执念如此之深?”

幼清一时沉默,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宋府的千金。

张嬷嬷摇摇头,“罢了,我一个将死之人,知道这些做什么?将来还不都是带到地底下去。不管你是利用我也好,可怜我也好,在我临终前的这些日子,是你给了我些许温暖,我铭记于心。先前我不肯说是为了你好,但是看你如今这样,我若再不说,怕你是要惦念一辈子。”

幼清一时激动,抓住张嬷嬷的手,“嬷嬷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张嬷嬷说道,“你可知宋家被灭门的事情为何是深宫忌讳吗?就是因为先皇查出了一些内情,所以才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

幼清心一揪,问:“先皇到底查出了什么内情?”

张嬷嬷叹口气,“那一年是我是在先皇跟前伺候的最后一年。虽然深得圣宠,但这些机密的事情我终究不能细知。到底查出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幼清有些失望。

张嬷嬷继续道:“我虽不知宋府灭门内情,但是却知道其他的事。当年先皇为了隐藏暗卫查到的事情,不惜将当年那一批派出去的暗卫全部诛杀。可惜先皇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想要极力想要隐藏的内情,却被其中一个暗卫记成密文,藏了起来。”

幼清越听越觉得心寒。他们宋家勤勤恳恳,忠君忠国,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惨遭灭门后,先皇却不肯还他们一个公道。

张嬷嬷道:“实不相瞒,那个暗卫是与我青梅竹马的伙伴。他死前曾嘱托我,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那个密文交到睿亲王的手上。只是当年我胆小怕事,权当没听到过。之后更加不肯提起此事。”

交到德昭手上?为什么?难道是觉得德昭能替他们宋家讨回公道吗?幼清抿唇问:“密文现在在哪?”

张嬷嬷面有愧疚,“为了不惹祸上身,我并没有接下他的密文,只知道他将密文藏在了藏书阁里面,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提起过,我劝你还是就此罢手,不要犯傻再去追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