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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先生(165)

“……”真是要命了。

傅书濯刚想妥协,就见裴炀松开了手:“你走吧,我可以的。”

“……我走了。”

裴炀催促地推推他,再不走,就得十一分钟后才能见面了。

门一开一关,水声放大又缩小,隔绝在长方形的长白玻璃门后。

傅书濯递去衣服就候在门口,低头看看手机。他现在用手机只有两件事,工作,或看《张扬》和裴炀的小号动态。

【2021年7月7日 小雨】

我曾经很讨厌下雨,因为下雨会给人带来不舒服。

不过他好像很喜欢,我慢慢就没那么讨厌了,雨一滴一滴地在地上,积起一个个水洼,好像给世界都蒙了一层滤镜,只要不细究,看起来就很干净。

我回过头,看见医生正在跟他说着关于我的病情诊断。这是他带我来看的第四家精神科权威医院,专家也是业内数得上名号的医生。我不知道他找了多少人,是花钱还是央求,才换得了这么一个位置。

跟给我确诊的那个医生给的答案一样,促使我得病除了这些年的不.良作息、遗传因素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外,抑郁情绪初步估计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他好像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就红得充血。如果医生不在,他可能就要哭了。

不要哭,我不想看到你哭。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我希望你能在我的葬礼上笑一笑。

……

左边走廊传来一道声音:“他在洗澡?”

傅书濯将手机揣进兜里,看见刚洗完碗的裴思微。

“嗯,应该快洗好了。”

浴室水声很大,他们的交谈比寻常声音低,里面不会听见,裴思微用厨房纸擦干手上的水渍,突然缓声问:“累吗?”

“……”

“应该是累的,他单独洗个澡你都不放心——”裴思微倚在墙边,“妈确诊后短短两年,爸就好像老了十岁。”

“他是那种表面严肃但实际有点闷.骚的性格,以前很年轻,看起来精气神也很好,喜欢把自己和妈都整理得漂漂亮亮出去转悠。”

“短短几年时间,爸比之前矮了好几厘米,腰弯了,背也弯了。”

“应该的。”傅书濯耳边是浴室的水声,“爸照顾的是他年少就结婚领证的妻子,再怎么身心俱疲,也做不到放手。”

裴思微默然:“你呢?也身心俱疲?”

“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傅书濯笑了声,摇头,“说甘之如饴有点矫情,但我确确实实离不了他,就算身心俱疲,那也得耗一辈子。”

裴思微:“我看过你们公司的报导,听说你离职了?甚至放弃了海外市场的开拓。”

“不算放弃,只是交给了新上任的人,看她的能力,不强求。”

“希望你不会后悔。如果真的后悔了,我也希望你能妥帖地离婚,给炀炀一点体面,我们会照顾好他。”

傅书濯一顿,没有反驳。

裴思微转身,准备离开:“回来之前,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自古以来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真正能做到能同舟共济的少之又少——不过现在我收回之前的成见。”

不是因为傅书濯说的诚恳,而是因为裴炀在他身边的状态。

一段感情好不好,看彼此的状态就可以了。裴炀对傅书濯很依赖,只要在傅书濯身边,他有种肉眼可见的高兴与放松,傅书濯走到哪里裴炀都会追寻他的身影,反过来也一样。

如果这段感情不够好,人会发自内心地感到疲惫,无论明面上笑得有多甜美。

裴思微经历过心累的感情,尽管她很爱对方,可身边的朋友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状态差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段感情不合适,及时止损是最好。

她突然有些怜悯傅书濯,余下时光要受的折磨,何止是身心俱疲四个字能概括的。

可那是她弟弟。

她想,大抵是裴炀这些年付出的一切,值得傅书濯放弃所有也要护在身边。

……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姐的声音。”裴炀探头探脑地开门,头发还滴着水。

说是十分钟,他真就用了十分钟解决掉洗澡和洗头。

傅书濯抽了条毛巾给他擦头发:“随便聊了两句。”

裴炀噢了声,不知道是还没有醒酒,还是浴室的气温太高,脸的中间部分都是红的,鼻梁也是。

傅书濯擦得他有点痒,裴炀甩甩头:“不想吹,热。”

现在天气温度高,一时半会儿不吹头发问题也不大。裴炀虽然身形单薄,但抵抗力还可以,不是弱不禁风的体质。

于是傅书濯擦干多余的水就没继续了,捏住裴炀下巴亲了下:“那去床上等着,我洗干净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