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短命皇帝后(116)
钟离熙最终还是去了茶楼。
汴梁关于“牝鸡司晨”的讨论,已经从政事逐渐偏移到人伦。
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是贤妇。
汴梁的茶楼永远不缺高谈阔论之人。
钟离熙的到来引起小阵骚乱。
倒不是认出钟离熙的身份,而是这等关头,茶楼少有女子。
各家女眷都在避风头,钟离熙可不是更加显眼。
钟离熙上楼,去二层的包厢。
一道嗤笑声传来,随后是不怀好意的内容。
“湖庵兄,我等刚刚不是在讨论为妇之道,我只愿未来妻子不是不知悔改之人,不去不该去的地方。”
钟离熙停住脚步,看向声音来源。
那位湖庵兄扯了扯兄弟的袖子,看这位贵女的衣料,别惹到不该惹的人。
“贵女如何,相府千金不知羞耻,照样是名声扫地。”
钟离熙走近这群人,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再看这群人衣着平平,桌上却净是瓜子皮和只剩渣滓的点心盘。
言语还时不时掉个书袋,衣袖处还有隐约的墨迹,就知是不知疾苦的书生。
“公子大言不惭,不知钟小姐是做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引得公子如此愤懑。”钟离熙淡淡说道。
“身为女子不安于室,与男子厮混,还算不得伤天害理,真是连累钟相的清名。”
“小姐挺身而出,怕不是物伤其类。”
茶楼中一阵窃笑声,看钟离熙的眼神带了一缕轻视。
晴儿朝小姐使了个颜色,这等人哪里需要小姐动手。
钟离熙拦住晴儿,直言道,“公子饱读圣贤书,可知管仲?”
“自是知晓。”
“子路、子贡皆问孔子,管仲非仁,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孔子回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钟离熙道,“不知公子何解?”
“管仲成大义,自是不同。”那人理直气壮。
“请问黄河水患的十余万灾民与名声何重?”钟离熙接着问道。
书生不以为意,“朝堂无数英才,岂能比不过区区女子。”
“公子是觉得圣上遣女官是错误,抑或是无识人之明。”钟离熙步步紧逼,“天下皆知,上天感念圣上恩德,特赐白羽,公子大胆,敢于上天唱反调。”
“将这些放到一边,公子的德行也是不敢恭维。”
“事急从权和解,公子所说与男子厮混,可是钟尚宫与灾民被封安置点?”
“疫病危急,以公子心胸看到的果真和常人不同。”
“不将接触之人隔离,疫病传开,恐怕佛祖降世都救不了百姓。”
“没准公子都没有机会在此高谈阔论,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至于公子所说为妇之道,我观公子衣袖磨损,衣衫浆洗褪色,猜测家中应当不算阔绰。”
“令母想必养育辛苦,不得不抛头露面操持家务。”
总之,心胸狭隘、观念迂腐、家庭窘迫不知体贴,半分功名皆无的落魄书生,未来不知养不养得了家,还在这里高谈阔论。
有时间不如体恤体恤母亲,少下一次茶楼,省下银子少拖累家人。
钟离微平日接触的都是高官显贵,自己更是五品尚宫,身上的气势爆发,直接怼得对方无言以对。
茶楼安静了几瞬。
忽然楼上窗户大开,传来“啪啪”的掌声。
成德躬身上前,“主子有请,小姐请吧。”
钟离熙不由得怀疑,圣上这是多爱在宫外转悠,多喜欢茶楼。
自己时不时就能碰到。
圣上这也太闲了。
钟离熙跟着上楼,一楼大厅才逐渐恢复热闹。
书生只觉得众人看自己的眼神火辣辣,如鲠在喉。
民间对女子的约束本就更低,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多的是需要女子浆洗衣服或卖些针线补贴家用。
饶是后来理学压迫,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就是有钱人家。
书生用一句形容那就是“没有贵公子的命,生了贵公子的性格”。
可不是惹人嗤笑。
书生脸色涨红,站起身,想去二楼讨个公道。
“不要激动,刚才那侍从像是净身之人。”旁边人拉住他,小声道。
一盆冷水泼下。
净身之人,没准就是王爷世子之流的天潢贵胄。
但他们也没了继续的意思,灰溜溜地离开了。
楼上包厢反而陷入了安静。
叶敛掏出一个密折传给钟离熙。
“此次风波是针对钟相和朕,波及到钟尚宫。”
钟离熙一页页地翻阅,密折上很详细,简直将汴梁的暗潮汹涌摆到了明面上。
朝堂对钟相的针对甚至可以追溯到圣上继位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