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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状元(29)

作者: 闲静少言啊 阅读记录

那模样,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这已经不是陆严彦第一次这样了,

下人们早有准备,端着枇杷膏上来。

待到不那么咳了,白染染急忙把枇杷膏给他喂了,

陆严彦渐渐止住咳嗽,脸上那抹血色,又几不可见了。

白染染早就将大夫请到了府里住下,日日照看陆老爷子,这会儿又被叫了来,替他诊脉。

出来后大夫冲白染染摇了摇头。

白染染心里清楚,老爷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年关了。

她心中沉重了几分。

-

回到知春苑,白染染清点过各府送来的贺礼后,默默记下,去了库房,准备挑些合适的回礼。

库房里多是陆严彦硬塞给她的奇珍异宝,还有一部分是陆憬原先留在陆家一并带来的,余下的,便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母亲在经商上很有天赋,未出阁以前便经营了不少赚钱的铺子,等嫁到京城,店铺也是跟着开了过来,生意红红火火的,可没半年就被父亲拦下,只他觉得女人抛头露面,丢了他的面子。

母亲年轻时跟着外公走南闯北,是见过大场面的,最厌烦这些单约束女人的条条框框,她争过,吵过,更闹过,险些要和离,最后还是双方父母见了面,外公当众打了她一巴掌,让她不要无理取闹才作罢。

只那以后,母亲眼里便再也没光了。

身子也越来越差,直至生下子若,油尽灯枯而亡。

这些,是在白染染懂事以后母亲的嬷嬷说给她听的,后来母亲去世,嬷嬷悲痛万分,也跟着去了。

白染染总觉得,若非嫁给了父亲,母亲该是个出色的女商人。

她也无数次地想,倘若那时她再大一些就好了,那样便可站在母亲身边,不叫她一个人面对这些责难。

白染染鼻尖一酸,眨了眨眼睛。

她其实已经很少想起母亲了,只是今日突然瞧见这些嫁妆,忍不住睹物思人。

白染染只身走进库房。

因着东西多,库房很大,两进的庭院打通,共五十平丈,屋内放置着许多货架,都分门别类,或放着布料尺头,或放着古玩字画,玉石瓷瓶,又为了方便查找,将他们三人的东西分区摆放,白染染一眼便看到了母亲留给她的陪嫁。

出嫁时心慌,也无暇估计嫁妆单子,如今看来,却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柳氏不善经营,铺子到她手里没两年,就都变买了,只留下些田契,另有些首饰珠宝,布匹和玉石字画。

若按京城贵女出嫁的规格来说,这些也绝不少了,可不够,母亲的嬷嬷曾说过,母亲嫁进府时十里红妆,共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如今到她这里,却只余下六十四抬,可见昧下多少。

思量间,明珠又走了进来,只里抱着一卷字画,“这是白府送来的,柳夫人让小厮传了话,说她临盆在即,不便过来,遂送来团圆顺达图,贺娘子和陆将军团圆之喜。”

这画出自前朝有名的画家崔时安之手,可谓千金难求。

为了重修旧好,柳氏这次算是下血本了。

可白染染却皱了皱眉。

她接过明珠递过来的画卷打开,一幅群鱼戏水图。

崔时安以画鱼闻名,这幅画更是他的问鼎之作。

白染染第一次知道,还是她初学画时,夫子留了课业要画鱼,母亲取出来让她临摹的。

所以这幅用来做贺礼的《团圆顺达图》,还是她母亲的陪嫁。

只不过柳氏昧下的东西太多,已记不清了。

白染染觉得讽刺。

可子若还在白府,总不好撕破脸面。

“把画挂在寝院吧。”白染染吩咐了下去,画是好画,寓意也好,挂在床头,日日见着,正好提醒她别忘了把留在白府的东西要回来。

白染染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又去找合适回礼的物件。

无意间竟瞧见了几本薄薄的小册子,同那些古籍放在一处,很是突兀。

白染染奇怪,将小册子抽出来,只打开一页,便倏地睁大眼睛,猛地将书合上。

她心虚地望了望周围,明珠已经去挂画了,并无人跟着。

白染染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忽又想到陆久彦的话—早早替她生个孩子。

生孩子,就该圆房了吧。

白染染忍着羞意,将小册子卷起来,不动声色地藏在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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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明珠挂完画回来,白染染也分配好了各府的回礼,当然,除了白府。

这是她的态度,若非子若还在府上,她恨不能断绝父女关系。

明珠想不到这些,只望着白染染怪道:“娘子,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探探,被白染染挡了回去:“库房太热了……我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