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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166)

作者: 七句流言 阅读记录

*

二月初,骆都下起瓢泼大雨。

知夏阁阁主陈寻秋不慎在雨中跌倒,摔坏了骨头。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摔倒,尤其是怕摔坏骨头。她浑浑噩噩地发了几日高烧,于病榻上与世长辞。

信鸽从骆都飞到云州,花费的时间不到一日。

方珂把羽毛丰盈的信鸽接进掌心,轻轻取下了缠在鸟足上的纸条。自藏书阁的上任主管岳知节身死,心细如发的她便接过了这个职务。

纸条白纸黑字,写着陈寻秋病逝的讣告。

饶是再沉静的人,看到了此消息,心中也无法不起些波澜了。

方珂放飞了信鸽,怀着沉重的心迈开步子,她要把此事写上弟子居前的布告板,好让山庄里人人都知晓。

她还未写出一个完整的字,许成玉的声音便响起了。医者今日心情甚佳,笑问:“写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方珂索性把纸条递进许成玉手中,道:“您自己看罢。”

医者脸色一变,险些站不稳。方珂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许大夫,您当心些。”

“我无碍。”许成玉摆摆手,把纸条归还给了方珂。

她与陈寻秋有几分情谊,陈寻秋年轻时被老虎咬断了右臂,便是由她给治的伤。彼时她的名字还不叫“许成玉”,长相也与如今大相径庭。

她只比陈寻秋年轻七八岁,算是一辈人。陈老太太高寿而丧,下一个会否轮到她自己?

许成玉望望灰蒙蒙的天,离开了弟子居。

*

周照望着窗外枯瘦的紫藤架,静默许久,她喉头卡着一股气,难以下咽,哽得面色惨白。雁晚轻拍她的脊背,关切道:“您要去参加陈阁主的葬礼吗?”

“去,”周照阖上双眼,回想起有关陈寻秋的记忆,“明日便走罢。”

陈寻秋比她年长二十多岁,曾亲切地指点过她的剑法。对周照而言,陈寻秋远不止是“知夏阁阁主”这般简单。

对整个江湖而言,陈寻秋亦不止这么简单。她是屹立七十多年的一株古树,铁骨铮铮,善待后辈,桃李满天下。

她的死,是一场山洪。

雁晚伏在周照膝头,藏起了自己的脸,低声道:“您得注意身体。”

“怎么了?”周照甚少听到雁晚如此低沉的声线,她垂下眼,欲看清徒女的表情。

“陈老太太身子骨硬朗,您却不一样。”雁晚神情恍惚,心里泛起恐惧:“每年冬天,我都害怕,怕您熬不过去。”

周照轻轻笑了一声,扬手解开了雁晚的发带。

纤细的发丝顺着雁晚的脖颈倾泄下去,令她不得不抬起头,看看师母要做何事。

只见周照把红色的绸缎的一端缠上自己的手腕,另一端则放进了雁晚手心,柔声道:“来,我和你结誓。”

“结誓?”雁晚心里酸涩,她觉得周照要化作一缕烟,从她身边溜走,消失在世上。

“对,你得先答应师母,别忘了你的剑心。”周照把发带的另一端缠在徒女的小指上,笑得无比温和:“这样一来,我才能答应你,健健康康地活着,长命百岁。”

她擦干徒女的两滴泪,把红绸系得更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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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出现好多人啊,抠抠脑壳.jpg。

第75章 、葬礼

知夏阁盖在山脚下, 一片连绵的房屋众星拱月般围着主阁。灵堂,设在主阁之外。

陈寻秋生前轰轰烈烈、受人敬仰,死后自有无数人要来祭奠。她曾以徒手打死过一只猛虎, 以最豪壮的方式扬名, 如今竟以最悲凉的方式向江湖辞行, 令人唏嘘。

钟琪立在灵堂前, 眼中一片怅惘。她是陈寻秋最年少的徒弟,因为年岁浅、剑术差,又失去了师父的庇护, 受到门中其他人欺负,已被“逼”着在此处招呼了半日的客了。

她个子矮,体量又瘦,但偏偏撑了把巨大的白色油纸伞。狂风一起,她险些要被纸伞带上天。

“小心些。”

忽地, 一声低低的叮嘱从身后传来, 钟琪感到有人扶了一把自己的肩背。她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来人胸前衣物上的花纹,再一抬眼, 才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来人身量高挑顷长, 背后负了两把剑, 虽生了一对刻薄妩媚的丹凤眼,眸光却是炯炯有神的。

钟琪惊魂未定, 她连忙握紧纸伞, 道:“多谢阁下。恕晚辈眼拙,不知您二位是?”

“澄意山庄, 裴雁晚。那位是家师。”雁晚的视线已跟随周照进了灵堂, 脚步却还停在钟琪身边。她垂下眼, 与钟琪对视,轻轻啧了一声,道:“你鬓边的花儿戴歪了。”

她因染了风寒,说话时带着些许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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