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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117)

作者: 七句流言 阅读记录

原本就静默的气氛又延续了几瞬,最终由江允打破了沉默:“你醒了,饿不饿?”

雁晚攥起被角,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她的心绪百折千回,既惊艳于江允更胜从前的容颜,又为此刻不明的气氛而拘束。

雪天时,屋内远比平日要亮堂,雁晚便借这光看清了江允面容的变化。他依旧青春年少,却褪去了稚气,眉眼从被四月春泉浸过般的柔和,长成了初春时才有的清冽。

雁晚最初恋慕上江允,就是为了这张脸,而后才是为了火热跃动的真心。她已经不喜欢江允此人了,却还在为江允的脸心动。

就在她快溺死于眼前的容色时,江允浅笑着道:“你若是饿了,我便让人做些吃的来。刚好快到用晚饭的时间了,你想吃什么?”

雁晚摇摇头,依旧用被角遮住自己的脸,问道:“我师弟呢?”

江允轻笑一声,明知故问:“哪个师弟?”

“你安插在我派,做你眼线的那个。”

“他不是我的眼线,”江允略显急色,他生怕雁晚误会自己,把他当成暗中监视她的小人,“我担心你遇到难处,想让他帮帮你。”

雁晚喉头轻动,从榻上坐了起来,把厚实的被褥紧紧裹在自己身上,如实道:“我闭关三年,困难重重,他没有一处帮上了我。你白费心了。”

她说得字字属实,在过去三年里,帮衬她的是周照和许成玉,甚至是孙妙心与程芙。而自她闭关,便再未见过佟陨,何来的“帮帮她”这一说?

江允为她的话一愣,垂下了眉目,脸色渐沉:“这三年,他只寄回寥寥几封信。我便猜到你一切安好。”

雁晚冷笑一声,又道:“既然我一切安好,那我便先回去寻我同门。不然,他们该担心了。”

“他们担心何事?”江允忽地站起身,掐住雁晚的手腕,把她禁锢在了榻上。而他自己则微倾身子,与雁晚贴得极近,神情阴郁道:“你是我一路抱回来的,整个青州城谁没看见?谁又敢多说一句话?”

下一瞬,江允便稳稳接住了雁晚轮过来的拳头,他从这软绵绵的一记拳头里更深地了解了雁晚的身体情况。当下情境,江允心知肚明,自己不该逼问雁晚任何事,而是该安抚她的情绪。

于是,江允松开了雁晚的手,恢复了昔日的神色,柔声道:“我有话对你讲。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雁晚迟疑了一下,再次明白什么叫做“色令智昏”。她为江允故意耷拉下去的眼角妥协,勉强答应了江允的请求。

天黑以后,将军府的小厮送来了一桌香气逼人的饭菜。两人对坐在桌前,旁边虽有碳笼,雁晚却仍觉得冷。她随意夹了几筷子菜,来填饱饿了一整天的肚子,静候江允开口。

江允未动碗筷,他收敛着灼灼的目光,道:“雁晚,我要与你解释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他被急召回京,紧接着便被两封诏书绊住了脚,先帝更是以雁晚的性命做要挟,将他推向再也不能回头的境地。

然而,江允的话音一落,雁晚便回应道:“陛下,我不愿听。即使您解释得细致周全,也不能把一千多个日夜抹去,更不能填平你我间的天堑。”

她凝视着江允的双眸,坦然沉稳地变了对年少帝王的称呼。

江允为称呼上的转变心头一震,他忽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在今日挽留眼前的女子。这样强行的挽留,没准会把雁晚推得更远。

紧接着,江允便见雁晚严肃了表情,听她说道:“陛下,您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我过去对您的感情,是男女之情。我可以身殉理想和道义,为师母、姐姐去死。但让我为了男女之事而死,那我绝不愿意。我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雁晚轻轻巧巧地便说完了这话,犹如一呼一吸那么简单。而江允却无法不去体味个中深意,他低下头,乌黑的睫羽轻轻颤动,指尖亦在掌心掐紧。

“我只是您一生中的赶路人,将来史官记史,谈起大殷的第六位皇帝,最多只会提起他做亲王时,曾以云州为封地,绝对不会提起我。我与您或在民间有流言、传闻,但也仅此而已了。”雁晚看不清江允的神情,但她猜出江允此刻必定不好受,于是便铁了心,要一次性把话讲完:“您和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殊途。我曾与您在一起,是因我坚信活在当下,及时取乐,并非是因我有多么多么地爱慕您。就算作是我薄情,辜负了您的真心。您是一国之君,不应拘泥于情爱,尤其是不应拘泥于我。”

若她选择慢声细语地说出这话,于江允而言便是千刀万剐的凌迟之痛。而她毫不怜惜江允,竟把世间最锋利无情的话利落地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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