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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遥(240)

作者: 容溶月 阅读记录

“哦,这是常莹,”见她看过来,顾大太太忙扯了那杏衣女子出来,“衍哥儿的表姐,嫁了我们顾家江宁顾实叔公那一脉的哥儿,如今……如今刚回京,从夫确实该叫声表哥了。”

从门后走到人前,辛越一打眼便看到她梳的妇人发式,这名唤常莹的女子一身气度落落大方,笑容明艳地看着辛越,屈身福了个礼,道:“顾侯夫人。”

叫顾衍表哥,叫她顾侯夫人,委实将说话的艺术在偏见这一途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她还挺受用,毕竟,她是顾侯夫人。

辛越感觉自己赢了一筹,顿时端出温雅笑容,矜持地点了个头,话都不带回的。

二人交锋不过两息,很快又被淹没在七嘴八舌的话语中。

顾衍显然不欲与他们多废话,撂了句不必送了,便攥着她的手往外走。

辛越此时心里思索两件事。

一,秋后算账的时机来得太快,她还未想好,究竟要如何盘问。她于此事上经验少得可怜,上回遇到此类事情,主人公还是师青,在南门桥楼船上。彼时她也未看破陆于渊的狼子野心,同他喝酒浇愁去了,只是后来发现是一件乌龙,有些许尴尬。

二,辛扬常说,若一个男子,有个黏黏糊糊的表姐或表妹,那多半这会黏糊他一辈子,手腕高明些的,黏糊出正经名分,手腕低些的,囫囵个通房丫鬟,若是遇到这种男子,趁早快跑。但他没说,若是嫁了这种男子,究竟该怎么办。还有,表姐确实黏黏糊糊,如何判断表弟是否黏黏糊糊?

情之一字,真是……千古难题。

这个千古难题引申出的两个小问题她还没有考虑好,便被压在了马车壁角落里头。

面前铺天盖地的黑色,夹着带了潮湿气的伽南香强势袭来。

“我猜猜,阿越生我气了。”

辛越的右手和他相扣,从方才在顾府里就没松开过。

她的两个问题没有思虑好,不想开口,一开口,她总觉得要落在下风。

“不说话,”顾衍笑了下,欺身往前,离她的面颊仅有一寸,满身的清冷,口鼻间喷薄出的气息却是灼热,薄唇渐渐压近,“不说话也可以。”

辛越别开脸:“给我一条九节鞭,我才同你说话。”

顾衍抽身,坐回她身旁,笑容越发明显:“阿越是要行家法了?”

“……”辛越一愣,马上豪气冲天,“是!”

“是要用鞭子捆我,还是抽我?”

辛越哼哼一声:“先捆再抽。”

“那得要两条鞭子。”

辛越立刻道:“确是要的。”

“所以阿越也去了竹林。”

辛越鼻子冒火:“那是……你!”

此人竟敢套话!她怒而转头看他,却不期然被捧起脸,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双唇被含住一瞬,一抹湿滑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扫过,一瞬,就离开。

顾衍笑说:“我只说了三句话,谁、不必、告辞。”

不用辛越开口问,顾衍继续道:“宴开一刻,我想你定然吃不好饭,不如不吃,着人去侧厅请你。”

“那时,我已到了竹林外,白七告诉我,你去更衣了,我只好往回走,亲去带你来。”

“不料林子后头,有道声响。”

“我问:谁?此是我说的第一句话。那人从林子后头出来,她道来给我送伞。”

“我说,不必。此是我说的第二句话。常莹与我母亲有旧,我给母亲几分面子,听她问安。”

“我说,告辞,此是我说的第三句话。”

“阿越,我独身前往,独身离去,头顶青天,漫身雨丝,能与我同撑一把伞的,独你一个。”

他在解释这些的时候,没有半分心虚,就像是夫子讲学讲到最有把握的一章时,不慌不忙,语气闲适,徐徐道来。

辛越知道他们必是没有什么,可他详尽地将这“没有什么”解释得清清楚楚,一丝误会都不愿意她生,她有些高兴,可心里却还憋着一股气,一股从未遇过的气,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她嘴唇抿得笔直,眸子清凌凌,圆润的脸庞飞霞带粉,忽而启唇。

“诚然,”顾衍还是不给辛越开口的机会,唇瓣磨上她的,辗转了一会,以示让她别开口,“这是我的一面之词,阿越嫁我数载,何曾见过我身旁单独有过什么女子,此是一不该。”

“第二个不该,便是不该在你我二人的旧地,同旁人废话,你若是来了,见着这一幕,心里不定如何气我,怕是连踏也不愿踏入那林子一步了。”

辛越方一张嘴,又让他堵上,指腹拂过她耳后的肌肤,气息交缠,深吻许久,湿热缠绵。

辛越心跳快得不得了,扑通扑通,像夏日电闪雷鸣下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