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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记(698)+番外

作者: 妙妙周 阅读记录

“顾学士听说姑娘不曾探病,脸色很不好看呢……后来顾学士发好一会儿呆,才被催着走了。”

苏妙真正用松江葛布仔细净手,闻言动作一停。适时桌下的落花流水纹博山铜炉里,“噼啪”一声,红罗炭炸出一串火星,苏妙真扭头好言夸赞一番,嘱咐其他人同样要把嘴管严。

苏家上下早就敬服她,虽不能理解,但全都点头如捣蒜,保证不会泄露。苏妙真便撂开此事。

侍书呈上单子,无非是除孝所需的香烛灯油、化纸奠茶和三牲祭品。又问起要不要延请尼僧道士做几场水陆法事,苏妙真微微一哂,摇头拒绝。

等到十月二十三那日,苏妙真绝早起身,领着一干奴婢护卫出城,先往祖父母坟前打扫,再去王氏夫妇坟茔祭祷。

冷风呜咽,香烛燃起的火焰跳动不休,纸钱在坟前随风旋转,窣窣轻鸣。她双手合十,闭目许愿后,亲手将香囊深深埋葬。

把最后一锹新土填实,苏妙真心中空落落的,默默伫立良久,直到北处传来动静,她才醒神。

转身过去,一个本该在京城,当江山重臣,宰执社稷的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他身着暗青云纹道袍,骑马而来,身后跟着数个随从护卫。这人五官端正,器宇磊落,不知不觉,肃沉郁色刻进他的眉宇。

苏妙真神色没有什么波澜,示意护卫让开,顾长清下马走至车边,眼中有痛意有执念有乞求还有更多。他一字一句问:“真真,若我辞官呢?”

“我去年就决定辞官,但那时你尚未满孝,我也有两广的一年之功,只怕万一在广西染上瘴疫,反让你痛苦。所以想等到今年……等我病好一些,你又进京探望姊妹……”

已进冬日,天色黯黯,不知何时,细雪慢慢落下。“我已经辞官,你再不用担心对我的仕途官声有影响,也不用害怕来日我遭人攻歼连累你……咱们作一对闲云野鹤……”

飞琼坠上她的睫毛,一瞬间融化滴落。苏妙真听自己笃定说道:“太迟了,顾大人,太迟了——我早移情别恋……”

帘帷放下。“太迟了。”

寒往暑来,又是一年盛夏。苏妙真拿出几个亲手缝制的小熊小狗玩偶,逗得牙没长齐的芙儿咯咯直笑。

芙儿甚是霸道地抓住玩偶不放,去抠玩偶的眼睛鼻子。但不到两岁的小孩能有什么力气,没一会儿就让玩偶掉到地上,她就亮开嗓子哇哇大哭。

苏妙真和奶娘养娘们哄了半日,才把这小祖宗哄睡。刚好苏问弦从宫里出来。

苏问弦年初去朵甘、陇答等几个卫所犒赏地方军士,办完差使就快马加鞭回来。

他足足四月没见苏妙真,思念至极,强忍爱欲,走到她跟前把在西藏藩府的公事一一诉出。

因暑气逼人,苏妙真懒懒的。

苏问弦说着说着,见她双颊晕红,手中生绡宫扇半摇不摇,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些话,模样很是娇慵,心头一热,俯身欲要亲她。

苏妙真下意识用生绡纱扇挡在二人中间,苏问弦一愣,看了会儿上头的绘芍药纹样,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如玉手指。

苏妙真也回过神,十分过意不去,略一思索,轻声解释:“边上还有丫鬟看着呢。”话没说完,就见苏问弦面色舒缓,愉悦许多。扭头吩咐婢女退下。

苏问弦坐到她旁边,把她抱在膝上:“可能看我辛苦办差,今儿父皇松口了,允我以正妃之位娶你。”

轮到苏妙真发怔,“哥哥,我去年那么说,只是为打消你的心思……其实除开孩子我不能给你,名份其他我都不在乎——”却被苏问弦打断道:“我在乎,真真,我在乎。”

苏妙真百感交集,转首看着眼前男子,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苏问弦含笑望回来,也不多言,趁在她唇上亲了两下:“我想把吉期定在下半年,真真,你觉得呢?”又道:“等你名正言顺嫁进来,我就立刻给芙儿请封郡主。”

刚好奴婢过来低头报说午饭摆好了,苏妙真任由他牵着自己,嗯了一声。

于是吉期就敲定在九月重阳后的三天。

……

很快就到吉期,这日裕王府里里外外披红挂彩,喜气盈门。其实这场婚事已经往低调简朴操办,但裕王乃太子倚仗信重的兄弟之一,又握着淮盐陕西三边等地,还是有很多人不请自来赠送厚礼。

齐言和杨世南的轿子落在裕王府轿厅。齐言免掉管事的见礼,说会和杨世南自便。两人一路穿堂过院。

人人喜气洋洋,处处连珠缀玉,走至宴厅阶下,齐言感慨道:“四年前裕王妃过世,裕王怀念结发妻子,府中一直无人。如今说是续娶纳妃,但多半为庇护苏家那位无依无靠毁誉参半的五姑娘,好还苏家的照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