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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术(80)+番外

作者: 铜琵琶 阅读记录

长仪撇撇嘴:“有的不知道,那另外的就是知道却不说的了?”

这话就让昆五郎没办法往下接了,只得干笑着再三保证:“这次真没有瞒着什么事,就是从客栈的小伙计那里打听来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下楼去问他!”

小姑娘狐疑地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探着身子凑近去,几乎跟他脸贴脸的,倒把昆五郎吓一跳,下意识就往后仰着拉开距离,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栽倒,郁闷地小声嘀咕:“……男女授受不亲,注意点影响啊……”

长仪恶狠狠地瞪他:“你身上根本没有酒味,还说没骗我!你究竟是怎么打听出来这事的?区区客栈的小伙计,又怎么连仙长家儿子的名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昆五郎扶着额角有些头疼,所以说这小姑娘太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他实在没辙,有些事现在又不能对她直言,只好就这么赖着:“……那他就是知道,指不定人家在哪里听过呢?”

长仪心说信你才有鬼,小姑娘叉着腰挡在他跟前,气鼓鼓地盯着他瞧,大有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不放他走的意思:“然后呢,你又是怎么让他把这事告诉你的?他都已经知道事情跟仙长有关,做生意的最怕招麻烦,能把客人的事挂在嘴边乱说?”之前布庄的掌柜,还有那胭脂巷琴坊的掌事就是现成的例子,能做成生意的大多属精明人,交游广泛消息通达,却不会傻到什么事情都往外嚼舌,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们最是明白。

昆五郎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就被小姑娘有所预料地截断:“别再拿什么灌酒吐真的说法来糊弄我!说好的偃甲应该听命于主人呢,我要听实话!”

于是他就悻悻闭了嘴。

长仪抱着胳膊在那里等着,仰起头定定盯着他,等过小半晌,脖子都开始发酸,才听得昆五郎轻轻叹气,无奈道:“我确实是阮青玄做出来的,如今也仅仅是具偃甲,听命于阮家人,听命于你,但……有些事我是真的不清楚,有些事已经是千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再嚼没劲,现在追究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说出来还平添困扰,倒不如就让它烂在肚里。”

说话间带出几分怅然之色,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仿佛过往种种皆在眼前走马般掠过,画面已然有些模糊,被唤起的悲喜哀苦交杂着涌上心头,终究只化作一声轻叹:“关于我是怎么打听到这事的……阮青玄生前留下的门路现在还能听听使唤,不过他既然没有明着传给后人,我也不好多说。至于其他的,你的阮尊师也未必希望叫后辈知道,故人都已不在,那代人的故事又何必再让后世劳心?”

这话里含着太多的惆怅无奈,更把阮尊师给搬了出来,纵使长仪觉得他身上有再多秘密再多故事,见状也不好再追问,而且第二天还要去那卖酒的人家查探,理应养精蓄锐准备着,便不再纠缠。

……

昆五郎从长仪的房间里出来,却并不急着回去歇息,而是在走廊里略站了站。先前那是托辞,这回却真觉得心里闷得慌,索性跃身翻窗到外头去吹吹风,不知不觉就溜达到客栈门前,仰头看着招牌上顺记客栈几个大字,不知怎么就想起尘封已久的千年往事来。

那时候的昆涉还没有遇见神兽獬豸,没有变成世人眼里公肃板正、灭绝私欲的道界仲裁,只不过是个开朗健谈的少年郎,会笑会闹,会有自己的爱憎喜恶,会在心里把小算盘打得叮哐响。

作为剑宗掌门的嫡幺子,昆涉却不爱练剑,其他道术的修习也没见有多勤勉,每天都在门派里上蹿下跳、撩猫逗狗的,修为不怎么样,闯祸的本领倒是属他最强,还经常偷偷溜到山下的凡间市集里倒腾些小玩意,打包带回门派里四处兜售,银钱是越赚越多,掌门对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昆五郎还记得那天他奉命去把偷偷下山的昆涉逮回来,不出意料地又在某家买卖远洋货的铺子里头看到了他,本命佩剑就这么随意挂在腰间,歪歪斜斜的瞧着别扭,这小孩也不管,只顾拨拉着柜上的算盘跟老板说价说得热火朝天。

他还真就站在铺子门外,看着他们谈好价钱做完买卖。那老板打通了道界剑宗的买卖门路挺高兴,某位不务正业的剑修低价拿到货物也挺高兴,出门的时候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边上了。

转眼看到昆五郎就笑不出来了。

昆涉蔫头耷脑地走到他跟前,没等他说话就老老实实认错:“我没去听裴长老讲丹书,我知道偷跑出来不对,但是老裴讲得也太无聊了!”

昆五郎瞧着这小孩振振有理的模样,再联想到他此前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德行,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那些大道理早就说腻念烦了,他这时也懒得再重复,只干巴巴道:“他好歹是宗门的长老,你多少恭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