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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她[快穿](243)

他心底能藏很多事,每一件事都有她,他自己知道便行,与她无关。他不需要她知晓。

(五)

日子过得飞快,不寿很快就十六岁了。

别的人十六岁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还好他穷,没人瞧得上他,不必编出许多理由,将人拒之门外。

其实说穷,他也不穷,他变着法地挣银子,攒下的银子全都给了邱家母女。

他们住的小破屋早已重新修缮,比从前宽裕许多,他准备去考学,走从仕的路。

他没有正经上过学堂,替人跑腿的时候在学堂外旁听,书里的那些话他并不觉得有理,可他愿意学。

他年纪虽轻,但却清楚地明白,如今天下刚定,最是出头的好机会。

有钱没用,有权有势才有用。

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往上爬,要想往上爬,就得遵从上面那些人定下来的规矩。遵从规矩的人,才能拥有废掉规矩的机会。

他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时,将邱家母女也算了进去。

他想过,只要他能成功通过考学,就能获得田生的资格,田生虽没什么了不起,但也算有身份的人。有他这个田生护着,以后邱府的少爷小姐就再也不能欺负她们母女。

不寿长得俊俏,天资聪颖,又会来事,很快与那帮考学老爷打成一团。

在新晋的田生里,他是最有前途的一个。

他很高兴,将自己考上田生的事告知邱家母女,“以后请叫我不寿老爷。”

邱母笑着恭喜他。

他看向枝兮,她除了一句敷衍的恭喜,并未有任何其他反应。

他想起这些日子她的反常,跟变了个人似的,总是魂不守舍。

他已将屋子扩成两间,自己单独住一间。夜晚入寝前,他悄悄地将她拉到一旁问,“谁欺负你了吗?”

她抿唇摇摇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往旁扫了扫,见四下无人,煞有其事地同他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你不许笑我。”

她挨得近,娇红的脸庞仿若粉白桃花,他心头一跳,以为她已经看透他的心思。

“你说,我不笑你。”

她垂眸含笑:“不寿,我有心上人了。”

他屏住呼吸,等着她说下一句。他抱着侥幸的念头,觉得她嘴里蹦出的那个名字,或许会是他的名字。

“你听过公子遇吗,那个闻名天下的旧燕太子。”她害羞地捧住脸,“我爱慕的人就是他。”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太阳穴青筋突突地往外跳。

他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爱慕他。

公子遇,他穷极一生都无法与之比肩的人物。她爱那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是情理之中。

她说完话,回眸见他脸色苍白,伸出手推推他,“不寿,你怎么了?”

他回过神,想要笑,却笑不出,最后摇摇头,“没什么。”

他安慰自己,他还有机会,只要她没嫁人,他就能一直守着她。

他不伤心的。

(六)

枝兮往外面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不寿一整天都看不见她人影。

邱母拉着他说:“你闲来无事便替我盯着她,我担心她受人蛊惑。”

正好他已经完成考学的事,就等着来年开春的时候,求人举荐谋个官职。他早就打点好一切,那些考学老爷都愿意为他说好话。

摆在他面前的,将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知道枝兮去哪,他之前不敢说,是怕她生气,现如今邱母主动提出让他盯梢,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她。

刚开始她很是抗拒,总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引开他,见他完全不上当,她只得作罢,软软糯糯地求他:“我许久未曾见他,就让我去瞧他一眼,好不好?”

不寿心里闷得慌,“我又没说不让你去。”

“可你总跟着我,我不好意思去。”

她往他这边靠,手抚上他的臂膀,轻轻摇晃,“不寿,求求你啦。”

自那年在大府被人羞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他。他本应该铁石心肠地拒绝她,棒打鸳鸯,话到嘴边,却变成无奈的屈服:“好。”

她当即笑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闪啊闪,纵使她想着她的情郎,可他依旧无法抵挡她眸中簇起的欢愉光芒,她莞尔一笑,就能令他神晕目眩。

他藏了私心,假意淡然,同她道:“我远远在旁站着,不跟过去。”

她点点头答应了。

他终于得见她的公子遇。

有匪君子,明目朗星。

他几乎瞬间明白她为何会爱慕这个人。

不寿远远地站在一旁,巨大的失落感击得他抬不起头,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回去的时候枝兮满脸兴奋,她先是问他:“不寿,你觉得他好不好?”

他知道,她压根不需要他的回应。纵然他说不好,到她耳里,也只会剩一个好字。更何况,那个人好得很,好到他连开口说假话都觉得良心不安。

“好。”

她激动地攥住他的衣袖,咯咯笑了好一阵,她笑着笑着,忽然娇羞起来,细声细气说:“不寿,你知道吗,他说要娶我。”

不寿如坠冰窖。

她低下头羞答答地绞着手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没羞没躁的,我同他说要嫁他,没想到他竟然应下了。”

她想起什么,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这是他刚刚送我的,我总是丢三落四,你替我保管,待他提亲那天,我再来向你取。”

不寿迟迟未能回过神,直到她叉腰对着天空喊:“我,邱枝兮,要做新娘子啦。”

她是真的想嫁人了。

这一晚,不寿彻夜未眠。

他雕着她的木像,雕了一个又一个,雕到最后,他手指血肉模糊,依旧没有停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不寿呆坐在满地木屑中,窗外虾蟹青似的光亮照进来,未合拢的窗棂缝隙里,寒霜满枝头。

对屋旧纱糊的窗户忽地照起烛光驳驳,映出她早起绣嫁衣的身影。

昨夜她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改掉懒惰的脾性,好好拾起女红。她要亲手完成四十八副新妇织物。

不寿披衣爬起来,打开窗棂怔怔望了许久,最终走回去将木雕全部收起来,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将其烧掉,而是收进柜子里,和她那块定情的玉佩放在一起。

他想,终有一天,他会将木雕送给她。

木雕不如玉佩昂贵,可他的心意一点都不比她的情郎少。

她会知晓的。

(七)

枝兮的嫁衣还没绣完,她的情郎就已经为其他人披上嫁衣。

公子遇定亲了。

枝兮整整一个月没出过屋子。不寿守在门口,听她日夜哭泣。

她哭得那样伤心,嗓子都嚎哑了,嘴上却还是挂着那个人的名字。

不寿心痛欲裂。

他开始为自己侥幸的念头感到愧疚,他甚至悄悄地跑到寺庙,求菩萨收回他的心愿。

大概是因为他出尔反尔,惹怒了菩萨,所以菩萨要施以严厉惩罚训诫他。

没多久,大府来人,说邱家大小姐点了枝兮入宫陪嫁。

入宫,意味着枝兮将成为国君的姬妾,不管受宠与否,这辈子都不能再迈出王宫一步。

她不肯去,想要一头撞死,被他拦下。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还在想她的情郎。入宫嫁了人,她连等的资格都将不复存在。

他跟她说:“我带你逃跑,我们跑得远远的,等事情过去,我再悄悄带你回来。”

他终是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连邯郸的城门都没迈出,就被抓了回去。被人毒打昏死过去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她朝他伸手,满脸是泪地喊他:“不寿,不寿……”

他的手脚几乎被打断,已经痛得没有知觉,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朝她而去。

就像他第一次遇见她跟她回家那样,不寿拼命地爬啊爬啊,怎么也够不到她,他连喊她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又哪里能将她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