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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花,你有盆吗(44)+番外

已经从舅舅那里听过了一次同样的话,穆羡鱼却也已不再像第一次反应得那么激烈,只是无奈地抿了抿嘴,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开:“我现在还有几件事想不清楚——第一件,就是章家的金风玉露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二哥方才也说过,连宫中的金风玉露存量都已不多,可见这种毒极不易得,可为何章家竟还会有?同那位据说医术精湛可起死回生的老太医又有没有什么关系?”

“对了,我怎么没想起那个太医来!”

太子不由坐直了身子,不无讶异地应了一声,眼中也闪过些难以置信的思索,蹙紧了眉回忆道:“我对那位太医的印象其实不深,但按照他的医术来论,定然也曾在当时出手医治过我们两个,甚至也曾替父皇诊治过——倘若是那时候拿的金风玉露,也未必就不可能……”

“这也就牵出了另一桩叫我百思不解的事——他如果是趁着当时在宫中替皇家医治的时候偷了些金风玉露,带出来的量显然不可能有多大。就这几顿饭分量的金风玉露,真的就能叫一个人上瘾么?”

穆羡鱼微微点了点头,却又忽然将话锋一转,问出了另外的一个众人都不曾想过的问题。

几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却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穆羡鱼从一开始就坚持这件事里面蹊跷太过,小青若有所思地左右望了望,见无人开口,便从榻沿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不紧不慢道:“所谓金风玉露,严格来说其实应该是两种毒,一为金风,一为玉露,只不过你们的那些文人好像是觉着一起说要好听些,所以后来也就慢慢都合起来说了。你们人族用它,通常都是为了致人成瘾,从而叫一个人任其摆布,不过要想叫一个人彻彻底底对它上瘾,少说也要吃上几千顿这样的饭,才能稍微有些可见的效果。”

“可我们都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他们将这毒下在饭食里面,又能有什么用呢?”

既明忍不住低声开口,只觉这其中的事情越发叫人费解。穆羡鱼的神色却依然未变,只是静静望着小青,沉吟片刻才缓声道:“金风玉露其实是一种蛊毒——对吗?它究竟对哪些人是致命的,为什么只要是有高家血脉的人,吃了它就会有性命之忧?”

他这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实在太多,墨止下意识握紧了袖子里的那一只木匣,既明愕然地起了身来回望了两望,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太子的神色也不由微变,一把攥住了这个弟弟的手臂,声音竟带了些近乎紧张的喑哑:“三弟,你方才说什么——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二哥……”

穆羡鱼抬了头望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兄长,极轻地唤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事情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是靠着遮掩和隐瞒就能彻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父皇的那一把大火里究竟烧毁了什么,我自然未必清楚,可没有烧毁什么,我却还比你知道的要多些。”

说罢,穆羡鱼便望向了身旁的小家伙,轻轻按了按他的肩。小花妖仿佛也被这其中的真相震得心绪难平,抿紧了唇将木匣放在桌上,略一犹豫才缓缓打开,便露出了里面那一只早已放弃挣扎了的蛊虫。

那蛊虫原本还恹恹地伏在匣底不动弹,却仿佛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撑起了身子四处张望了一圈,紧接着便不顾一切地朝小青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挣扎着靠近。只是它毕竟已在这不过方寸的小木匣里自暴自弃了太久,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是爬到边沿就又滚落了回去,拼命想要翻身,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翻得过来。

“这就是金风——我都快两百年没见过这虫子了,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小青快步上前,朝匣中一望便认出了那只蛊虫,却也不觉畏惧,反倒将那蛊虫直接放在了掌心:“金风玉露是雌雄一对的虫子,雄虫叫金风,它的毒性就是可令人成瘾的那一种——但唯独对上有玄武血脉的人,它的毒会就变成足以致命的毒药,中毒之人会日渐衰弱,不出三月而亡。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高家同玄武神君有什么关系,不过那个老和尚闻起来,倒确实是有几分熟悉……”

太子的面色愈发苍白了几分,目光怔忡地凝在那一只蛊虫上,眼中已带了几分近乎无奈的黯然苦笑。穆羡鱼却仿佛不曾发现他的变化,只是又接过了小家伙从袖子里掏出来的拨浪鼓,轻轻放在了桌面上:“二哥,我去拜访舅舅的时候,舅舅曾对我提过他回京参拜母后陵寝时险些被蛊毒害了性命。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与其相信那时候恰巧有个卖蛊虫的在京城落脚,我宁肯相信当时伤了舅舅的蛊虫就是这一只——而这只蛊虫,原本是埋在商王府的后花园的。”

“所以你就顺理成章的想到了——商王给我们和父皇下的金风玉露,是不是就来自于这一只虫子……”

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苦笑了一声,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道:“但是你却又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和那位小青兄弟的口中,这毒只能致人成瘾,舅舅却因此有了性命之危,对吗?”

“一旦想明白了这毒只对特定的某一些人有用,整件事就不难理顺了。不光是舅舅有了性命之危,当初的我大概也是这样,所以才会有所谓‘禄存星暗’的说法。而父皇这么多年不肯见我,也是因为他不能保证——他身上所带的金风玉露,会不会再一次将我置身于生死之际。”

穆羡鱼摇了摇头,目光一寸寸沉静下来,他的语气依然平缓淡然,垂在身侧的拳却已不知不觉缓缓攥紧:“而这一次章家会在你的饭食里下毒,也根本就不是为了叫你成瘾,而是想要趁机害你性命……可是二哥,你能告诉我,这是你在章家用过的第几次饭吗?”

“总归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我再瞒着你,大抵也已没什么意义了。”

太子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抬了头望着面前早已不再如当年那般稚嫩的弟弟,眼中竟缓缓浸润过些许欣慰之色:“三弟,本朝曾立过那么多位太子,却从没有一个顺顺利利地登基过。就算是咱们这一朝争斗得太过厉害,你不觉得这样的事也实在太过古怪了吗?”

“我确实奇怪过,却始终都没能想得透。”

穆羡鱼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缓声应了一句。太子不由轻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叹道:“我弟弟脑子够用,就是胡思乱想的本事差了些。有时候你就是太看重子曰诗云了,怪力乱神的事也要时常去想一想——其实咱们这一朝的太子,本来就不是用来做皇上的。”

既明正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抿着酒,闻言便不由将那一口酒都尽数喷了出来,直把自己呛得几乎咳昏过去,目瞪口呆地望着神色坦然的太子:“太——太子殿下,您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太子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摇摇头淡声笑道:“我倒是可以再给你解释,只不过我下头要说的话除了大轩皇室嫡系血脉之外,闲杂人等一旦知道便杀无赦,你当真想要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了——我这就想办法解决我们家殿下的第一个问题去!”

既明被吓得狠狠打了个哆嗦,起了身不迭逃出了这间屋子。小青见状却也微挑了眉,理了理衣裳一本正经道:“虽然我最多算是闲杂蛇等,不过我还是对找毒药这种事更感兴趣。他们家金风玉露是哪儿来的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剩下的你们随意——小花妖,你这只蛊虫借我玩儿两天,等我把它的毒榨干了再还你。”

见着小青也跟着既明一起离开了屋子,小花妖却也不由有些紧张,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还是坚定地牵住了穆羡鱼的衣摆,仰了头正色道:“我是——我是小哥哥家的花,不算是闲杂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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