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痛(62)

那应该是在最后一间吧。

只是陈爷爷坐着轮椅，住在楼上，多少有点不方便吧。

心里边想便朝着最后一间走去。

走到门口，有点心急的掀开门帘，往里一瞧。

然而——最后一间屋子，跟她之前找过的九间屋子一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郑筱有点疑惑，也有点着急。

难道今年陈爷爷回家了，再不来敬老院了。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挺好的。

家里总比敬老院好。

但是，还是想找李院长问清楚。

郑筱拿着东西又重新下了楼，院子里仍然热闹，李院长招呼着杨晓青，让她组织队员给老人表演一些节目。

郑筱站在旁边，等她终于忙完了，才走到身边。

问到：“院长你好，我想问一下，陈爷爷怎么没在？”

李院长：“哪个陈爷爷？”

郑筱：“就是之前坐着轮椅，经常一个人待在棚子里的陈爷爷。”顿了顿，郑筱又加了一句：“好像还当过兵，打过仗。”

李院长：“噢，你说的是老陈啊，他走了！”

郑筱：“走了？”

李院长：“嗯，人走了，不在了。”

郑筱：“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回家了吗？”

李院长：“嗯，回去了，归天了。”

郑筱：“……！！！”

突如其来的消息，郑筱顿时震在哪儿，一脸僵硬，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回家了，归天了。

原来是这样，就说怎么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可是，他去年看着还是很精神啊。

不对，去年看着只是他坐的挺直，脸上神情，却是一片凄苦，郑筱记得很清楚。

眼睛长久的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在回忆什么。

郑筱说不上心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往一起卷了卷，一瞬间，难过、震惊、了然……各种情绪一齐穿插。

脑子里空洞洞的。

虽然是个陌生人，但陪了他那么久，内心说不心疼他是假的。

但没想到，上学期最后一次来敬老院，竟是最后一次见他。

原来有时候，永别居然这么猝不及防，出人意料。

李院长见郑筱呆呆的，转身朝楼上走去，不一会儿便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开口道：“你叫郑筱？”

郑筱点点头。

李院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这是老陈年前走时给我的，让我交给你。”

郑筱木木接过，是一个小纸袋。

打开，抽出，原来是一张照片。

第四十一章 第一次吵架

照片是很老的一张黑白照。

因为年代久远，整个画面泛黄，尤其是边上，不但卷起，右下角一侧还有略微发黑的痕迹，看的出来，是因为多次被拿在手上观看的原故。

照片上，是一个军用挎包，四四方方的样子，黑白色的照片，再加上年代久远，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只挎包中间靠上的地方印着的一颗五角星和下面“为人民服务”几个字，仍端正醒耀，令人肃然起敬。

郑筱拿着照片，紧紧的看着，食指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仿佛是在接触陈爷爷那些悠远疼痛的记忆。

这张照片应该是陈爷爷珍藏但又常常拿出来看的照片吧。

李院长看着郑筱：“老陈说谢谢你经常来陪他，他没什么拿来感谢你的，这个照片就送给你了。”

郑筱抬头看着李院长。

李院长继续说到：“过年前三天老陈才离开这里的，走的时候看着挺精神的，谁知道回去就没了。”

顿了顿，接着又说到：“可能是自己能感觉到吧，所以走的时候把这照片留下让我拿给你。唉……老陈才来不久，你们去年开学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老陈也才来两个月，经常一个人待着，也不跟别人往一起凑，家里也没人来看他。”

“噢，对了”，李院长也看了看照片突然说到，“这张照片曾不止一次见过老陈拿着看，当时还以为是他家里的哪个人，没想到是上面是一个包。”

停了停，又说到：“看样子像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用的……唉，老陈这样的我以前也没见过……”

郑筱站在一边，伴着自己的心跳声听着李院长在一边说话，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不知道要从哪一个问起。

默了默，抬头对李院长低声说到：“谢谢你院长。”

李院长：“没事。同学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人老了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去世了还是个好事。我在这儿待了差不多十年了，基本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也是才来，多待一年你就知道了。”

郑筱点点头。

李院长说完便朝楼上走去了。

郑筱看着坐在墙角晒太阳的爷爷奶奶，又往棚子底下以往陈爷爷经常待的地方看去，面上强撑着镇定，内心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