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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梦话(97)+番外

作者: 骑鹤下扬州 阅读记录

“好。”欧阳芾答。

“他平日虽看着严肃,心底却并不冷淡,若他对你言辞稍有严厉,并非他不喜爱你,你莫往心里去,只需知晓他素来如此便是。”

欧阳芾笑了:“我知道,我不会往心里去,我只会开他玩笑。”

吴氏也笑了:“这便对了,他是最重感情之人,既选择与你厮守,此生便不会弃你,你可放心。”

欧阳芾道:“我放心得紧。”她还有半句未言,若他弃了她,大不了她自己过,尼姑庵还在等着她。

“他长年漂泊外地为官,比起我来更需要你,我明白,你随他去便是,毋须侍奉在我身侧。我有平甫他们在身边,日里清清闲闲,聊度此生足矣。”

此为自临川离去前不久,王母吴氏对欧阳芾言的一番话,欧阳芾一直谨记在心。

这年三月,他们刚拜访罢王令夫妇,便收到朝廷降诏,任命王安石为提点江南东路刑狱,要求他即刻赴任。

此职乃主管刑律之事的官职,兼考察官员政绩,需就任之人往来奔波于辖境各地,王安石本十分不愿就任此职,“刑狱非我所长,恐才能不足以任之,况赴任常州未满一年,民生凋敝未尝得以改善,此时离去,于心难安”。

但此时的他即便上书请辞,依旧拗不过朝廷,几番上书无果后,还是郁郁赴任了。

这日他们来到宣州宁国县,居于官设驿馆之中,听闻有一年轻人上门拜谒,自称沈括。

“沈括?”欧阳芾乍闻此名,耳朵高高竖起,“哪个沈,哪个括?”

见她得到回答后激动得有些离奇,王安石遂问:“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他。”欧阳芾难掩兴奋道。

“......他今岁方弱冠年纪,未曾显过名声,你从何处听说他?”

“还未显名么?不打紧,往后便会显名了。”欧阳芾自动回避他的问题,笑容灿烂道。

王安石顿了顿:“阿念。”

“嗯?”

“你从何处听闻他?”

“......”欧阳芾笑容凝住,“梦里吧。”

王安石显然不信,于是她接着解释:“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位得道高僧予我一份名册,上面列着许多人的名字,高僧言,此皆为人中龙凤者,你需与他们好好相处,日后大有裨益。”

王安石面无表情听她瞎编,道:“想来那份名册上还有苏氏兄弟的名字。”

“对呀对呀。”欧阳芾佩服他一点就通。

王安石哂笑一声,自去见客,不再理她。

沈括与王安石在屋内谈话,欧阳芾便缩在门外偷听。

“......蒙父荫入仕,于海州沭阳县担任主簿,沭阳受水患之苦久矣,故这两载一直在治理沭水,开发农田,数月前方辞了职务,来到家兄这里,欲专心应考。”

欧阳芾听了稍许,便端着茶点大大方方踏入屋内。沈括见到她,一时疑惑:“这位是......?”

“内子。”王安石简单道,遂瞧着欧阳芾热情招呼沈括吃茶。

“存中是吧,听夫君言你今年方满二十?巧了,与我同岁呢,你唤我二娘就好......不知你与介甫是如何认识的?”

沈括生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面白骨细,高高瘦瘦,欧阳芾问什么,他便温文谦和地答什么,至问起与王安石的相识由来,却是迟疑地看了看王安石:“王先生未言过么?”

王安石淡淡呷茶,道:“许于梦中相识。”

欧阳芾悄悄耸肩,知他还在负气,然沈括不知,也未察觉到他二人间微妙的气氛,便解释道:“王先生说笑了,皇祐三年家父去世,是请的王先生为家父书写墓志,故家兄与括一直对王先生怀感恩之情。”

“原来如此,”欧阳芾恍悟,王安石写墓志写得佳她一直知晓,也知许多人请他写过墓志,未料此中还有沈括一家,“夫君真厉害。”

她直直白白地夸,王安石若无其事地听,反倒是沈括为她的直率所惊讶。

“你适才言欲考科举,是吗?”欧阳芾又问。

沈括道:“是,我前来家兄任地,除与家兄团聚外,便是欲专心读书,将这两年落下的功课拾起。”

“考科举好呀,”欧阳芾强烈支持,“恰这些日我们也在宁国,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夫君,他读的书多,甚么都懂,问他问题,解释得比官学里的先生都清楚。”

“只怕会叨扰先生。”沈括道。

王安石岂听不出欧阳芾一番夸他,是为让他教沈括念书,虽不知她这种执着从何而来,然到底受用于她的信任与赞赏,遂接着她的话道:“有何不懂,或直接来问,或书于纸上差人送来即可,毋须拘礼。”

“多谢先生。”沈括暗自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