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正心疼一个人的时候，照顾人的本领，是能够无师自通的。
担心他发烧脱水，就会自然而然催他喝热水。
想他早点好，就会自然而然盯着他吃药。
看他难受，想给他靠靠。
瞧他没有食欲，急得威逼利诱甚至不惜喂饭，就为了让他多吃两口！
程韫：“……”
完了，他不是片场模拟了一次人家的爹，就当爹上瘾了吧？？
……
当天中午，新一期综艺完美收官。
然而沈酌颜依旧无法回去休息，因为他还要赶隔壁S市一个慈善晚宴的红毯。
保姆车上，赵漾：“哎，行，这样躺着可以，降温贴也贴好了，谢谢韫哥了。”
“韫哥？”
程韫：“我反正明天休息，陪你们去S市吧。”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
小将军的棉花娃娃，还明目张胆地挂在前排。
脚腕上栓了个铃铛，叮叮当。随着车子的前行各种转过脸来冲着程韫笑嘻嘻。
座位兜里有一本书，是一本程韫在微博上推过的文艺小说。很晦涩难读，不是大众作品，程韫打开书，这本书已经被看了90%，看过的部分各种沈酌颜瘦金体的读书笔记。
程韫：“……”
他的人生，从找颜颜吃西湖醋鱼的那天起，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天翻地覆的感觉。
综艺鬼屋，手滑点赞，雨中螃蟹漫步，他演颜颜的爸爸。以及网上被分析出来的，他自己偷偷看到的，关于沈酌颜的许多许多事情。
身边，青年喉咙发出了些微低吟。
他不舒服，明显地辗转反侧，最后太不舒服了，人扯掉眼罩爬起来，疲倦的眼眶湿润发红，整个人是那种困倦、虚耗但死活睡不着的烦躁。
然后，他意外地看到程韫竟在身边，微微茫然愣住。
似乎想说什么。
但苍白的唇动了动，又明显没什么力气说话。
程韫伸手帮他把椅背调上来，他手指轻微动了动，继续茫然。
程韫直接把他的手拿过来，替他按摩虎口退烧的合谷穴。
“……”
肩膀一重，淡淡柑橘香。猫猫趴过来了。
猫猫趴了一会儿，渐渐从他肩膀滑到他的膝上，软绵绵枕着他的膝，闭目继续犯困。
现在，换程韫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好可怜，又可爱，想抱抱他。
中途，赵漾只在高速休憩区停了一次加了些油，回来时一脸的不爽。
趁着加油的时间，赵漾就刷了一下手机，就刷到沈导又在酸言酸语，什么现在观众就爱看没营养的综艺，还天天挂在热搜上简直烦死了。
但最近，有谁参加综艺天天挂在热搜上呢？
他儿子沈酌颜。
程韫以前也和沈导合作过，那时候看他人模狗样的，真是没想到这副德行。再看看怀里的颜颜，心里又软又涩又酸又疼，恨不得想说你那个爸爸别要了，我给你当爸爸绝对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肯定天天夸你，带你出去玩，给你买好吃的。
叮叮咚咚——
小将军脚腕的小铃铛又响了起来，一声一声。下高速的减速带略微有些颠簸，程韫伸手抱住猫猫。
沈酌颜：“嗯，程老师……”
“嗯？”
“中秋节快到了，”他哑着嗓子，小小声说，“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月饼，到时候，邮一盒给程老师。”
“我记得，程老师发过，‘给五仁月饼平反、五仁月饼超好吃’……”
“还有，我家……养了狗勾。”
“程老师说过，自己养……懒得麻烦，喜欢去……撸别人家的狗。”
“还有，我世界史……看完了。”
明明才恢复一点点力气，可他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程韫垂眸，本想让他别刚好一点就得意忘形，却忽然反应过来，他根本不是在闹腾。
他只是在努力找他说话。
一年前，他什么话都接不上，各种猫猫沮丧，一年后努力提升自己，终于有话说了，生着病也要努力找话题。
程韫：“……”
书上都说，年少时的感情最炽烈而真挚。
书上没说，炽烈到可怕，三十几年的坚固城防也能被彻底击穿。
沈酌颜絮叨了一会儿，又没力气了。车子转进慈善晚会会场休息区，外面已经是各种记者红毯、星光灿烂。
“颜颜，到了。”
“嗯……”
他扶着抱他起来，有一瞬间特别的接近。
可能是窗外无数的绚丽灯光，程韫在沈酌颜眼里，看到了一丝藏起来的、渴求又隐忍的光华。
奇怪，明明他什么也没说话。
但程韫听到了。
想亲亲。
鬼使神差一般，程韫俯下身子。颜颜的脸颊也是橘子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