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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96)

那边年长的两个堂姐,文化课是不在一起的,劳动课倒是一处。这一共五个人,竟分出了三个小团体来。

楚氏倒是认真说:“你们是姐妹,以后当相互扶持。”可就是一个妈生的,还有意见不和的呢,何况这些人又与同父同母,反而有些旧怨?

颜神佑知道颜静姝性命无忧,又衣食有保障之后,就不往这堂妹身上放什么关怀了。有那功夫,她跟颜希真说话,哪怕跟两个小的玩耍,也比这个心情舒畅。

颜孝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三个小团体,忍不住额角一抽。现在他是家主了,就开始头疼全家的布局了,自己儿女好办,二弟如今也靠谱了自然也不愁,三房这几个可怎么办?小的还能养熟,大的这一个,看着才七岁,怎么跟七十岁似的固执呢?这种闺女嫁出去,不是给全家招仇人么?

五个女孩子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等他跟楚氏见完礼,才在颜希真的带领下来见她。颜孝之一看,女儿和颜神佑是礼仪周全。小的两个是不大会行礼,但是有点紧张,至少态度是端正的。颜静姝明明会行礼,却只是马马虎虎比划那么一下。

颜孝之也懒得理她了,只打算跟母亲、妻子提上一提,让她们注意。他现在要汇报的正事就是:“阿婆已经安葬了,京中尚算太平。阿舅身体康健……与他们兄弟姐妹延请了师傅来了,都在车上呢。”

楚氏道:“都是甚样人?”

她对教育还是很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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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一共请了两位。两位都是寒门士子,乃那位如今做了太子少傅的尤老先生推荐的。一位年约四旬,姓钟名系,据说至今未婚,闲云野鹤。楚氏听了,连忙道:“与这位先生准备的房舍要再添置东西!多添两个伏侍的人。”

颜神佑暗中记下了这个人,准备回去问爹娘。不想楚氏已经对她们说了:“这位钟先生,纵不教你们,也须礼敬。他家里人死了好几口,为了安葬家人,他雇与人帮佣,足做了二十年工,方凑齐了丧葬之资。”

颜神佑心说,这货这样靠谱吗?干了二十年的苦力,才凑够个棺材钱?她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把家人葬得体面一点。比如,好一点的墓,那得烧了青砖砌墓室。钟先生命苦,家里九口人,这个就……

钟先生本人又不是世家,当官也当不了什么有油水的官。此时吏为贱籍,他自然是不肯去做的了。难得钟先生小时候有志气,拿出诸如凿壁偷光、囊萤夜读、牛角悬书等等精神,学习十分认真。不娶老婆很多年,才把所有亲人都埋了,他也就积累了相当好的名声。然后就入京来,两袖清风游学来了。遇到尤老先生纯属偶然,不过尤老先生好个名声,倒是对他颇为照顾。

听说颜孝之要找人教孩子,就把钟先生推荐过去了:“君有大才,不若谋一出身。如今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不如暂且忍耐。”

钟先生承尤老先生人情,也觉得在京中这士庶的界线很明显,不太好混。且颜孝之态度很端正,对他很礼貌,便答应了。

另一位略年长,却是楚丰给颜孝之找的,也是寒士,老婆孩子都死了。楚丰给他找个养老的地方,据说此人很靠谱。老先生姓齐名凭,据说年轻的时候跟楚丰有过一些交集。楚氏也略有耳闻,对颜孝之道:“这是个正派人。”

于是这两个正派人就留在了楚家。两人主要负责教男孩子们,有基础的跟着钟系深造。初学的跟着齐俊打基础,因为之前学得错,颜希真与颜神佑被顺手分给齐俊先看着,把基础打得牢一点。以后再看情况,要不要跟钟系上课。

楚氏另指派了一个识字的婢女看着颜静姝复习功课,又指另一个给两个小的开蒙。等她们的基础打得差不多了,再送到齐俊处。

分派完这些,颜神佑就听到了颜静姝一声小小的:“哼!”估计是觉得这是在虐待她了。她的妹妹们倒是很开心。

楚氏又专门命人依古礼准备了真束脩,至于先生们的待遇,先生们都没有开口问,楚氏与颜孝之等人也不主动说。只是命家中孩子一齐排队来拜先生,依足了礼数。两位先生也舒了一口气,原是怕这种暴发户无礼的,碍于荐人的情面大才过来的。

拜完了,楚氏命颜孝之开宴,颜肃之、颜渊之做陪,款待两位先生。还说:“因在孝中,舞乐不备,还望见谅。”

两位先生酒宴过后,到了住处,见一应安排得都颇为整齐。分别奔往书房一看,笔砚齐全,还有不少书籍。又安排了好几个奴婢侍奉,虽不是奢侈享乐之辈,也对这样的待遇表示满意了。

第二日上,才起身,便有奴婢打好了洗脸水。

穿好衣服,又有裁缝来,为两人量体裁衣。且有管事来奉与一盘子的金银与铜钱来,说:“主人家恐先生有甚想要的东西,怕家下准备不合先生之意,先生可自使人买来使。”

打发走了这些人,再用早饭,四菜一汤,有鱼有肉还有青菜,都是热气腾腾的。米是今年的新米,芳香扑鼻。

两位先生的心,也像被那温热的洗脸水泡过了一样,十分舒坦。

待见了学生,也分别表示出了满意。如今钟系是只教颜希贤一个的,颜希贤深受父亲影响,凡事规行矩步,动静有法,就是略有些刻板了。钟系觉得,他要教给这个学生的,不是什么礼仪规矩,而是把他的方脑袋磨圆了先。

齐凭就轻松得多了,他的班上有男孩有女孩,都是有一些基础的。他先出了几道题给大家来做,评估一下大家的水平。

颜神佑接了卷子一看,这题目实在是简单!主要是文史知识,一半填空,一半默写。然后还有考音律,识几个谱。又有几道数学题之类的。

这些分子,上课都带着拎包的。阿琴在一边给她研墨,颜神佑的堂姐堂弟们也一人跟着一个干这个凑合的人。齐凭放眼一看,学生们都端正坐着看考卷呢,小奴婢们在一边吭哧吭哧研墨。等墨差不多好了,学生们才拿起笔来填答案。

颜神佑答得很快,写完了,又检查一遍,觉得没问题了,她才交卷。交卷的时候别人都还没答完。颜希真算快的了,四个堂弟人小手小,还抓着笔在那儿鬼画符呢。说鬼画符也算是冤枉他们了,写得还是挺认真的。

如果颜家统共五个男孩子,除开最年长的颜希贤,长房还有两子,颜希仁、颜希信。四房两子,颜希礼、颜希义。都一起学习。

楚氏原本对最小的颜希信还有一点犹豫的,让他先来试试,如果能通过,就留下来,通不过,就再搁房里让颜孝之有空教一点。她对颜神佑也有计划,如果颜神佑学得快呢,在这里呆半年,也扔给钟系去。

至于女孩子们必修的功课,外头请的先生,绝没有楚氏等人能教给她们的多。

齐凭看了颜神佑的卷子,竟然一点错误也没有。他出的这个卷,是给小学一、二年级差不多的学生做的水平。这要还考不好,颜神佑也甭混了。齐凭又问了颜神佑好几个问题,问哪儿答哪儿。连谱学的几个问题都问了,颜神佑也都答了上来。

齐凭踌躇了,觉得这丫头太坑爹。一问一答间,其他人也陆续答完了。齐凭展开了一看,真想掀桌走人。女孩子学得比男孩子还好,这是要逆天吗?虽然有年龄的关系,不过……这也很让人为难啊。

齐凭这个人,长得跟楚丰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有点鲜风道骨的意思。只是他比楚丰身材丰满一点,红光满面的。一捋须,眼珠子一转,他就想到了解决方法,先给学生们下课:“你们的功课,我已知道了,今日先到这里,都回去罢。”

然后他就揣着试卷找家长去了,不找颜孝之,他找楚氏。

楚氏正听婢女报告:“三小娘子……今天一行字也没写完。”

听说齐凭来了,连忙请进。两人年纪都不小了,避讳之事倒不必那么严格。听齐凭说:“太夫人,学生今日见府上小郎君与小娘子,忽有个想法。”

楚氏知道齐凭也不是什么憨厚的人,可信没错,一肚子心眼儿也没错。真是个憨厚的人,家人死绝,自己也该郁闷死了。他还能看得开,可见也不是什么……嗯。

楚氏不动声色地道:“先生请讲。”

齐凭道:“我年老,精力不济,怕耽误小郎君们。且钟南山(钟系为葬亲人,房子都卖了,没地方住,就在南山搭草棚,人称钟南山)海内名士,合该教教小郎君。熏陶熏陶,嘿嘿,熏陶熏陶。”

楚氏这才笑问:“我的孙女儿,好吧?”

齐凭一摸鼻子:“太夫人看出来啦?”

楚氏道:“若打头儿分了你来教她们,怕你不乐意。”

齐凭道:“我又不蠢。”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上课,齐凭就特别开心地想,让钟名士去教毛孩子吧。幼儿园的男阿姨,不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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