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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659)

但是,《唐六典》里还有一个注:《汉书百官表》:"宗正属官有公主家令。"公主所食曰"邑"。晋太康中,为长山长公主置家令一人。宋、齐已后,时有其职。隋氏复置,皇朝因之。神龙初,公主府并同王府置官属;景云初,罢之。

神龙是唐中宗李显的年代,六味地黄丸同志,就是安乐公主的亲爹。

武则天做皇帝,除了自己手段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生了四个儿子,儿子都姓李。就是说,掰不过咱们就不掰了,反正……您老最后还得让儿子继承,对吧?就跟一家里,老爷死了,少东家不顶事儿,太太先管事儿,等少东家长成了……那家,还是夫家的。

等到安乐公主的时候,就不行了,大臣问一句:那驸马都尉怎么称呼呢?李显就笑了,不再提这档子事儿了。

搁颜神佑这里呢,她有权,有功劳有威望,所以她要参政,李彦等人是不反对的,李半仙只是一时对于这种女人封王的事情不好接受而已。事实上,这些人没有跳起来骂她异想天开,已经很给面子了。也是因为,开国之初,你拿人家当枪使,人家已经在杀伐中沾了血气开了封印了,压不住也不好压了。

所以,除非她自己不要,一旦她要求与之相匹配的地位,磨来磨去,还是得答应她。

☆、315·皇帝的决心

女人们济济一堂,商议着封王的事情,其他的都好办,难就难在六郎这里了——大家不知道六郎是个什么想法,唯恐他脑补太深。将心比心,换了谁在六郎这么个位置上,想让他不脑补都难。

颜神佑颇为踌躇,问颜希真:“要怎么办?”

颜希真道:“能取得谅解是最好了,若是不能——咱们走到这一步,是倚着谁了不成?”

李三娘一字一顿地道:“殿下能有今天,与圣人之纵容不无相关,却也是殿下自己拼出来的,殿下何惧之有?殿下是恐结怨储君,日后无所举措么?”

颜神佑道:“我终究不愿意一家人生出嫌隙来。”

丁琳道:“既然是要谋大事,就要将所有的情况都想到,将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它不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是么?殿下大可不必这么担心,想来前朝虞氏,那般恨世家,还不是请了老米丞相回来?殿下常说东宫,若要立威,需谨修自身。殿下又何尝不是呢?欲保身家性命,千秋功业,谨修自身就好了嘛。”

颜静娴也慢慢地道:“二娘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呀。况且,六郎也不是器量狭窄之辈呢。”

颜神佑道:“他的心已经够宽了,我现在要做的事儿,就要把他再撑得宽一点再宽一点……唉,落到旁人眼里,分明是步步紧逼啊。换了我,都不能保证不多想。凡事,不止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咱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说出去,有人信?”

颜静娴咬住下唇,无言以对。

都不是冲动的人,自然明白颜神佑说的是实情。不是同道中人,客观上一看,就是颜神佑要突破礼法的界线,以女子之身封王。王既做得,会不会又心出不足之心,想做太子、做皇帝?突破礼法封王这件事情,是质的问题,不是量的问题。

丁琳道:“事情未必就会到那一步。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别人拿您无可奈何,殿下要长长久久地活着,三世之后,大事定矣!”

颜神佑笑了,三十年为一世,她这任务可真够重的。其实不用那么久,二十年一代人,有两代人,风气就会变。六郎那里,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人总要死了,才好盖棺定论。有时候死了还不得安生,千百年后,还有要翻案的。她委实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一扬眉,朗声道:“那么,咱们大家就不都不能出纰漏。不能像太学里那样,出现王玥这等败类。更不能出现像王芸那样自毁长城的人。从今往后,凡有女官,我们都要自己盯紧了,绝不能犯法!绝不许做下授人以柄的事情!我们本就挣扎得艰难,要比男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心血,心血不可以白费,要比男人更自律。”

丰小娘子一直听着,此时应声道:“放心,我会盯着的。”

颜希真道:“吏部那里,还是要想想办法的,各衙司,都要有我们的人。”

颜神佑这里有着全国最全面的官职介绍资料,众女凑着头一研究,军中一时是插不得手的,打仗毕竟是个体力活儿。颜神佑却说:“交锋上不好说,似舆部等处,如何不可用女官来?”

颜希真便又修改了那个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的秘密名单。丰小娘子道:“御史台这里,我还缺人。”

颜静娴道:“还有国子监那里,可惜了……”女人们想要在各方面全面开花,还是太难,之前成百上千年积累太浅。搞得现在要找个女教授都难。

颜静娴气势十足地一拍桌子:“那就从现在开始养!”

颜神佑笑道:“好的呀。”

颜希真道:“且说眼下,政事堂是需要游说的,圣人那里,自然也不能丢松。切记,不要哀求,你是去拿自己该得的,不是去乞讨的。”

颜神佑道:“这是自然。”

“我们各人的家里,也是要努力的。”

这么一算,在坐的这些人,没一个不是壕。各种二代、三代云集,说是势倾邦国也不为过——前提是,能游说得了家中人支持。

头一条,就是要让颜家内部人同意。

李三娘道:“我看,我家阿翁是不会反对的。”她说的是公公颜渊之。

颜希真道:“不但不能反对,还要支持才行。我寻思着,这里游说着,我与阿丁叙职完了还是尽早回去谋划民间舆论。”

颜静娴道:“霍家那里,交给我吧。”

李三娘道:“你家郎君,心意坚定,不好动摇的。”

颜静娴道:“他的想法,我心里有数的。倒是前头在太学门死吊死的那个事儿,有结果了没有?只流了一个王玥?章垣与吴洪呢?”

丰小娘子道:“他们两个,查无实据,章垣又是官身,吴洪还是太学生。你们知道的,这两样人,最难弄。”

颜希真道:“你御史台里有章垣这等货色,不嫌闹心么?趁这个机会,将他踢走了账。”【1】

“有什么罪名呢?”

颜希真道:“教唆。那个吴洪,我估摸着,章垣当初是想指使他上书攻击我们的。他多半是中途害怕,退缩了,巧了李璐顶了上来。你看他们如今上书的内容,与先前何其相似?这等人,最是会趋利避害了,出卖师友,再简单不过。信不信你现在去将他抓来审上一审,不用动板子,他就能将章垣咬出来。”

“他如今躲在了章垣家里……要搜章垣的家,还有得麻烦了。章垣是御史呀!”

李三娘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管用什么办法。或诱、或骗,总要诓开章家的大门!”

冯三娘道:“这个好办的,吴洪总是有亲友的,投一封书信,诈称是他家亲戚来奔。担心他,要看他。章垣么,只要吴洪松了口,那还不好办?只不过,就凭这些事情,也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顶多就是罢职,流放还不一定呢。”

颜神佑道:“你们想做什么?打断他们的狗腿还是戳瞎他们的狗眼?章垣此人,好投机取巧,好名利。揭了他的画皮,他会比死了更难受的!”

颜希真道:“活受罪?有意思。怎么做?”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他们既然志同道合,我怎么忍心将他们拆散?”

丁琳抚掌道:“大妙!”

君子最恨结党!虽然颜神佑这一帮子女人看起来才像是真结党,但是章垣这样的,说他是结党,也没人不相信不是?

说话间,冯三娘肚里已经转了八百个主意了,此时便说了出来,请大家补充。照冯三娘的意思:“必要将王玥与章垣、吴江捆在一起,让他们共同成了军士们的仇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军中会更支持殿下的。现在,殿下要做的,是继续为枉死的军士张目。”

颜神佑道:“安抚之事,我已经请下旨来了,我会再去讲武堂的。舆部也要出一分力,在各部都设舆部之分部,不特搜集种种讯息,舆部之舆,也要重舆情嘛。像这回这件事儿,要是有个专门干这个的,怎么会被个酸丁给逼死了呢?各部都选伶俐忠心的军士,入讲武堂,给他们上课,教他们怎么应付。”

这也是她搞的新军计划的一部分,部队要有自己的文宣。要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不止是给他们官做,还要提高他们的素质和社会评价。要这里面,文宣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冯三娘担心地道:“这事儿,上头能答应么?”

颜神佑道:“此事不过政事堂,让枢府去办呀。”

冯三娘道:“我又昏了头,忘了政事堂不合管这件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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