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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642)

叶琛再发惊人之语:“御史中丞,不是做得很好么?”丰小娘子,也是出身旧族的,虽然家族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她亲族也衰败了,她毕竟是姓丰的。

说到丰小娘子,李彦就不大好表示赞同了,反而要说:“她太年轻。”虽然他觉得,孙媳妇比孙子能干得多了,做个御史大夫,也不是挑不起来。然而丰小娘子遇到了与卢慎同样的问题,颜神佑能做尚书令,业绩是一方面,更压得众人说不出话来,还是因为她是皇帝他闺女。

颜神佑不得不提议窦驰。

颜肃之道:“他?我看他今天的样子不太安份,这样不好。有了!郁衡!”郁衡的功劳够了、资历够了、年龄也差不多了,拼爹,也很能拼一拼了。

叶琛道:“郁衡原是武职?”

颜肃之毫不愧疚地改口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郁大将军的长子,郁成。不是从军的郁衡。”

颜神佑和六郎交换了一个眼神,满心愧疚地给叶琛点了个蜡,他们明明听着说的是郁衡来的。郁成是颜肃之的老上司,虞喆当太子的时候,郁成就拼爹有成,做了东宫詹事。那时候颜肃之还是个东宫虾米。郁家的人,颜肃之是非常放心的。要不弄个整天唱反调的御史大夫,颜肃之想死的心都有了。

前朝亡了之后,郁成一直在家读书,就算心念前朝,这会儿也该走出阴霾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选,政事堂并无异议。唯有李彦又提醒了一句:“陛下,楚源那里还是要安抚的。太尉深明大义,也是仕林的榜样。”

颜肃之道:“他们父子,我很放心。”话虽如此,还是让六郎过两天带着八郎,去给楚丰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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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没有看错楚丰父子,含元殿里开小会的时候,散了会的人,但凡能摸鱼溜号儿的,都四下串连着。楚源在朝上听得卢慎补入政事堂里打杂,心里略有些酸意,旋即就愁上了:别有人再要拉我出来当靶子才好!

果不其然,陈怡等人三串两串,就串到吏部的院子里来了。楚源装作很忙的样子,冷不防被窦驰吐槽:“刺史们都走了,将近年关,哪里还用得着再考核官员?一应卷宗归档,也不用尚书亲自去做。”这要是个普通下属,楚源要问候他全家的,可惜这个是表妹夫,不能把表妹一起问候了。

楚源只得恨恨地命人上茶。

陈怡笑道:“楚公似不喜欢我等过来呀。”

楚源抱拳讨饶:“你们就放过我吧。”

窦驰拆台道:“楚公还不知道我们要说什么呢,怎么就是不放过了?”

楚源道:“是不是为着卢慎的事儿?”

唐证道果断地道:“不然呢?”

楚源恨不得在左眼写个诚字,右眼写个恳字,俩眼盯着唐证道:“唐翁是真不知还是装成忘了?家兄才行悖逆事,幸而天子仁德,不罪及我父子,这已是万幸。如今公等要推我入政事堂,不是将我架到火上去烤么?你们要圣人怎么对天下交代呢?”

陈怡道:“太尉揭发有功,楚公当时远在冀州,并不知情。”

楚源翻了个白眼:“哪个律法说,三族之内,不知情不罪的?我如今已蒙圣恩,还望各位高抬贵手。”

唐证道见他油盐不进,便抛开了礼仪斯文,单刀直入:“如此,政事堂里,就再没有为我等说话的人了。”

楚源道:“就是说得太多、想要得太多,才会一无所有!前头的米丞相,话倒是多来,句句与大势相悖,事事与圣人拧着来。我只问一句,当今圣人是昏君么?值得每件事情都要这么硬拧着来?你们攥过沙子么?攥得越紧,漏得越多!”一指陈怡,“你说是不是?”

陈怡默然,半响,方道:“可这样也太难看了。曾几何时,名门望族,居然……”

楚源道:“去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做出实绩来,自然有你们的。看姜戎,不声不响,等他出了孝,回来依旧做丞相,你们信不信?看蒋峦,丁完了忧,政事堂依旧能想得起来他。我看圣人并不很喜欢他,可他有些长处,圣人就会用他。怎么连这个道理都看不明白呢?家父不是与诸君说过的么?现在那些虚的都没用了,得拿出真本事来。”

好说歹说,才将这些人给劝得怅怅然准备告辞去干活。

唐证道年纪大了,跽坐得时间长了些,腿麻了,陈怡等着他揉了腿再走。这一耽误,就听到政事堂那里传来的小道消息——唐仪做丞相了!

唐证道一个踉跄,闪了老腰:“啥?唐仪?”他那个从来没干过一件正事儿的侄子?!跟颜肃之的情份也是从狗肉朋友培养起来的那个中二病?

陈怡不顾唐证道还在场,问楚源:“这个又是做了什么实事的?”

楚源面不改色地道:“奉上前朝传国玉玺,算不算?越国夫人上表劝进,算不算?”

陈怡:……算了,好歹也是旧族出身,还有唐证道在,总能搭上些话的。好歹有些香火情,唐仪总不至于见死不救。撑到姜戎回来,唐仪就算完成任务了,能撑到楚源到位,更好。

旧族这里本着无鱼虾也好的原则,并不反对唐仪的任命。更重要的是,从这项突然发出的任命里嗅出了一丝味道:皇帝并没有忘记旧族,没有太大的排斥。又受楚源“攥沙子”的影响,先把注意力给放到了太学上。

没错,科举还要三年后才有下一次的殿试,但太学却是每年都招生的。太学生,按照规定,只要学得好、闯出了名气,以前是可以直接授官的。现在没有这项优惠,却还有一种特殊的惯例,太学生可以给皇帝上书。如果搞个社团,大家一起上书,这事情就会闹得很大,皇帝都不能无视。敢无视的,就是在昏君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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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仪接到旨意,整个人都傻了:“啥?我?我特么干不来啊!”他还在御史台呢,听到他说这个话,丰小娘子简直想拿圣旨塞他嘴里!急忙提高了声调,先道一声喜。

唐仪还不领情:“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我得把这事给弄明白了。”

为表郑重,是颜神佑亲自过来宣读的旨意,看他这么个不在状态的样子,果断地说:“反正就这样!快点接了!”

唐仪道:“胡闹!丞相要奉宣政化,调和阴阳。我、我哪样都做不来,这怎么行啊?”

MD!被个中二病说胡闹,颜神佑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又不能直接说你就是个充门面的。当机立断,对丰小娘子道:“你帮伯父起草个谢表,伯父谦虚,是该推让一番的。”

唐仪越发糊涂了:“我不跟你说笑啊……唔……5555”

丰小娘子只是想想,颜肃之就直接上手把他嘴巴给堵住了。

在暴力压制之下,演了一回辞让的把戏,唐仪被稀里糊涂地推上了丞相的位置。陈怡等人围观了一回,好气又好笑,旁人想做做不来,让他做,他偏不做,真是让人想掐死他!

楚丰在家里听了唐仪的言论,对楚源指点道:“能说出这番话来,他已经有一半儿称职了。”

楚源道:“另一半儿呢?他不是说做不到么?怎么要做到了?”

楚丰道:“你还是没听明白,他有自知之明。往后,他只要垂拱,就可以了。遇到大事,不犯糊涂,小事他又不管。得做二十年太平宰相。”

楚源道:“二十年未免太久。”

楚丰道:“总是能安稳致仕的。取我的拜帖,与他道贺。你亲自去,见一见他,那是个聪明人。米挚就是看不透,没有自知之明。”

楚源道:“米挚也是一心为公的。”

“不明白自己的缺点,避开缺点的人,迟早是要出事的。去吧。”

唐仪稀里糊涂地做了丞相,晕头胀脑地喝了庆贺的酒,上朝的时候还要跑到御史大夫的位子上面去坐着。到了跟前,看到一个老熟人——郁成,才想起来自己位子已经往前挪了。别别扭扭地坐了,脑子里想着唐证道的话:“让你做、你就做,你能比圣人更明白,能比政事堂诸公更懂?少做,多看,慢慢悟。”

唐仪打起了精神,还是没有悟到什么,悟得差点打起瞌睡来。等开小会的时候,他听着来看工作安排,更睏了。他从来没参与过什么庶务,正经的纨绔子弟,比起只会风花雪月的世家子还不如,人家好歹不通庶务还能风花雪月呢,他就只有酒色财气。

要不是有几个丞相在,他早就当着颜肃之的面儿打个哈欠,寻个地儿眯着去了。好容易撑到了散会,他急忙说:“这个……是要轮值的吧?我能跟丫头一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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