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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61)

这令上本的御史十分惊讶:这还找了其他人了吗?

与他同样惊讶的是楚丰:这是谁呢?与老夫想到一起去了。原来,这一位是楚丰示意去搞颜平之的。

却说当日二房与姜家叙话时,颜启、赵忠在压力之下与楚丰、楚氏达成了协议:为全大家颜面,赵氏可以不休回家,但是也不能再留了。楚氏给她一天时间,好与女儿们道别。

楚氏应允:“她去后,仍是三郎的妻子。”

这里头,除了楚家的压力,赵氏那位结了八辈子怨仇的姐姐也出力不少——她一直拿家中还有许多弟弟妹妹未成婚来说事儿。赵忠权再三,终于被忽悠得答应了。

颜启也烦这赵氏整日里无事生非,不须多少压力,他便同意了。不是碍着赵忠的面子,他早就想将赵氏打发回娘家,给颜平之另娶了。

协议达成,赵氏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真是人人称意,连赵忠,些许心疼郁闷,也被另一个女儿安抚住了。

令颜启没想到的是,原以为牺牲一个赵氏,这事就算抹平了,怎么又会牵到颜平之了?且这话里话外的,是为颜肃之出气呢?他气咻咻地四下逡巡,要不是颜肃之级别不够站不到这朝上来,早被他的眼光戳成筛子了。

而且他越听越不对味儿,一个御史还好,只说颜平之教女无方,不合为官。另外俩,怎么……把他也捎上了呢?更让他想杀人的是,满朝上下,居然都觉得这俩御史说得十分有道理,对颜肃之抱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同情之外,更生出一种“这真是个好孩子啊!牺牲得太多了,不但牺牲了前程,还牺牲了名誉!”的看法来。

颜启真想吐血!忍不住了,他站出来请罪,说是自己没教好儿子。正要为颜平之辩驳两句,顺便说颜肃之不好。皇帝果断截口道:“此已是国事,非尔家事,自有公论。”

颜启被噎住了。

皇帝表态了,诸臣一齐说皇帝真是英明,皇帝也很满意。虽然退朝后被他外甥围堵,涎皮赖脸地跟他要手谕,好公然违反宵禁,皇帝也乐呵呵地答应了。至于外甥快要成亲家了这种事,皇帝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呢。皇帝看着外甥这张帅脸,觉得外甥他闺女也必须长得很好看,配齐王也是很不错的呢。

唐仪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通行证,正要去找颜肃之,却被人堵住了。他的御史朋友不干了:“你既寻了人上本,何必再来找我?”

唐仪道:“我没有啊?我像是那么勤快的人吗?也许是有人就与你想的一样了呢?不管怎么着,我承你的情。再说了,你上这一本,于你也没坏处呀。”好说歹说,陪礼道歉,把人给哄住了。心里也纳闷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里面的事情,唐仪现在是想不明白的。他只能看到结果,结果就是……颜平之失业了。

国家机器,在它想运转的时候,效率总是惊人的。当天下班之前,颜平之就收到了解雇通知书。虽然也是骈四俪六的行文,却改不了请颜平之滚蛋回家吃自己的中心思想。颜平之正在家里养腿伤,他是晓得赵氏要死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由着这个他本就不满意的女人抱着女儿哭。待接到通知,他自己便也想哭了。

世易时移,颜肃之官运亨通,得到了无数的赞美与褒奖。原本觉得他这货不懂礼貌,又只会生事的人,都对他抱以深深的同情与期许。他原来的老师特意给了他一本书,同学们也纷纷地下帖子,要登门拜访。

颜神佑同学,坑了一回她爹。颜肃之被纷至沓来的事情弄得手忙脚乱,才跑去给闺女订张琴,让她学些乐器,陶冶一下情操,小女孩儿只管吃喝玩乐就好。半道上就被以前的同学给围堵了。同学们纷纷拍着颜肃之的肩膀说:“好样的。”

这要是个中二版的颜肃之呢,说不定就大大咧咧收下毛病了。问题是这是一个病愈版的,虽然还有些后遗症,毕竟好了很多。听到这等夸奖,他便十分不自在,他中二的时候根本没这么高尚。不得已,他转换了一个话题:“也是家里娘子体谅我。”

于是姜氏又成了媳妇儿的楷模,初步估计,本朝《列女传》里得有她几十个字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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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的楷模现在却正在收拾闺女。

与颜神佑担心的不同,姜氏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更不再说教了。并且,把她的功课也给减半了!不想坐着是吧?那就不坐了,想玩儿就玩儿吧。给你立鹄子、给你拿弓箭,想怎么射就怎么射!

姜氏还说:“击剑的师傅,你阿舅给你找去了,就快来了,来试试这衣裳合适不合适。”

颜神佑小朋友正在长个儿的阶段,去年的衣裳就不能穿了,以她家的生活水平,也不用穿旧衣裳。姜氏给她准备了新的冬季习武装备,还是套装哦亲!又有称手的竹剑、木剑。草人也立了起来,好给她砍。就算长成了个暴力萝莉,也比在这个岁数就琢磨着坑死她三叔强呐!

有种吃断头饭的赶脚!

颜神佑心中忐忑,可怜巴巴地道:“阿娘,要不我还坐着练字儿吧。”

姜氏道:“天冷了,伸不开手,少写一些也是一样的。来,跟阿娘看看这些个。”

姜氏虽然这几年过得并不如意,颜肃之也没什么收入,但她依旧颇有身家。这回就拿出来一匣子珠宝首饰来,跟女儿一块儿看。教颜神佑:“你也该学学这些个啦。”给她指着,这是钗、这是簪,两者有何不同。什么是花胜,什么是步摇……

颜神佑无语问苍天,真的感觉很不对劲呢。

更不对劲的事情还在后面,蒋氏也打发人封了一盒子物事来,指名是给外孙女儿的。打开了一看,是一盒子的绒花、绢花一类,做得栩栩如生,真像活了一般。颜神佑对头戴大红花不感兴趣,但是对“古老工艺”就很感兴趣了。见她眼露好奇,姜氏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样子倒像是个正常的小朋友了。

是的,作为一个十分不正常的小朋友,颜神佑真是让她爹娘和她舅舅操碎了心。为了让她正常一点,她们弄了好多可爱的小玩具给她,给她好多漂亮的绒花、首饰。就为了让她……蠢萌一点,跟小朋友一起玩。不要琢磨什么暗黑系的爱好,比如小小年纪就要断颜平之活路之类。

再早慧,她依旧是个小朋友,父母还是有很大发言权的。教育方针上,人家根本不会跟她商量。觉得她歪了,父母长辈会调方向,这个调整,是不会对她讲的。他们想潜移默化地,改变她。是以颜神佑担心着,父母却“为了她好”,不打不骂也不透露讯息,只是默默执行着对她的政策。引导着她,不要长得更歪才好。

颜神佑作为一个穿越来的人,生物知识少得令人发指,她倒是认得什么水稻小麦之类的农作物。但是,对于花卉之类比较高雅一点的知识,缺得惨不忍睹。故而姜氏教她分辨牡丹、芍药等花的时候,她听得颇为用心。

姜氏拍拍胸口,她早反省:先前是不是教得太冒进了?经史固然要读的,然而对于颜神佑这个“智商水平”来说,教得太多了,反而让她没了小孩子的天真活泼。如此一想,真是十分对不起闺女。读史是楚氏提醒的,这又让姜氏想到了楚氏是怎么样一个存在。打心眼儿里,她是不想颜神佑变成楚氏那样的人的——太苦。

如今颜肃之也似正常了,颜神佑也不算没依靠,还真不用向楚氏学习。

想明此节,姜氏又努力引导颜神佑有一些正常女孩子的爱好,再继续教她认常见的花木。然后她就发现——颜神佑已经把这些花儿都背出来了。然后还讨好地笑笑:“阿娘,还要学什么?”

姜氏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含糊地道:“来,阿娘教你跳舞吧。”

“哈?”颜神佑一直以为,学点乐器算高雅爱好,跳舞什么的,就比较地不像良家妇女干的勾当了。

姜氏笑道:“家里总不顺,谁有那个心思呢?正经的欢宴,怎能没有舞乐?”

早先正经的宴会上,也有闻歌起舞的呢。只是这主人跳的舞,与舞伎跳的,又有些区别。舞伎以色艺。正经的欢宴,只是为表达愉悦之意而已。[1]

动作也颇为简单,不作提膝、抬袖、缓缓转圈啥的,既不用劈叉,也不用下腰。颜神佑依旧学得很快。

姜氏无奈之极,命阿方取琴来:“我再教你新曲子吧。”

颜神佑自认处于“留校观察”阶段,特别乖地说:“好,都听阿娘的。我一定早点学会。”

不不不,我宁愿你学得慢一点。

琴还没调好,楚氏那里一个小侍婢过来了,走得有些急,呼吸有些急促地道:“二娘,小娘子。夫人命婢子来告说二娘,三娘没了。夫人叫二娘给小娘子换身衣裳,三娘人不地道,现在还算是小娘子的长辈,合该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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