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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563)

现在,他又来了。

阿梅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她听了这么久,发现眼前这个逗比跟大家的脑电波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阿梅本来就是颜神佑几个侍女里嘴巴最灵的一个,在听这位方三郎翻来覆去说好处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道:“交给你?凭什么给你呀?这要都是朝廷作主,得利全是朝廷的,还不用分了你呢。”

方三郎道:“那朝廷总要有人办事的吧?”

阿梅乐得不行:“对呀。”

方三郎道:“那为什么不用我呢?”

阿梅心说,就冲你这么三天两头炒老板,谁也不敢收你呀!用眼睛将这方三郎从上打量到下,认真地问:“你有什么能耐呢?”

方三郎一拍胸脯:“咱手下几百号弟兄呢。”

“哦,还有私兵?”

“是呀是呀,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没有二话的。”

阿梅翻了个白眼,回去就跟颜神佑一五一十说了:“他还养私兵呢!”

颜神佑道:“你跟他置什么气呀?你带人去拆了他不就得了?”

阿梅啐道:“我就是看不过这种小人,改换门庭比吃饭还勤快!真不是个好东西,好呸!”

颜神佑道:“我教你个办法,这样的人,想不违法是不可能的。私兵,有私兵就有坞堡……前朝是许了士绅自募兵的,这倒不好拿来说事。照叶相说的,他原本是一介流亡,不耕不织,又不杀贼,有这样的基业,你觉得是他勤奋得来的么?这一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是青州齐氏的旧地,齐氏在这里好有几百年了吧,煮盐、圈地,这样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这个方三,应该是侵占过齐氏的产业的,齐家现在应该还有人在,去找齐家,让他们出告。”

阿梅乐了:“这个好!殿下为民作主,正好正一正风气。”

颜神佑道:“盐我是要收回的,齐家一定有隐田,告诉他们,这两样是别想拿回去了,其他的,我为他们做主。”

阿梅道:“要不要知会叶相一声?”

“可。”

颜神佑命人请了叶琛来,却不为这一件事情,只一个方三,也不值当她费神去出这么个主意,再惊动叶琛的。她叫了叶琛来,是想借着方三的事情做个由头,她要废了私兵与坞堡。有这两样东西的存在,朝廷的政令就很难通行乡里。必须废除,坚决废除。

前者就是动乱的根苗,后者则是前者的经济基础。大周境内,原本旧土上坞堡是极少的,可以说,几个大些的坞堡都是颜家的,这个就不在讨论范围内了。新占区的坞堡情况却颇为复杂。陈国的坞堡比较少一点,因为阮梅拔过一回钉子了,旧族缓过气来之后新建的坞堡还没有成形,正是扼杀的大好时机。但是济阳那里,就很多了。颜神佑得从阻力少一些的地方做起,做出成例来,再往西推进。

叶琛认真听了,听完了,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殿下请看。”

颜神佑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叶相容我猜上一猜,如何?”

叶琛笑道:“殿下说这个话,就是已经知道了。臣便直说了,臣也想废坞堡,请命禁民间私立坞堡。请各地官民之宅,墙不得过八尺,门阔不可逾丈,不得建箭楼,不得蓄私兵。”

颜神佑道:“既然叶相有意,我便不争这功劳啦。”

叶琛道:“殿下何妨与臣分别具表?再者,殿下西行之时,可请安定侯亦具表。方三这样的人还是有几个的,贼性不改,朝廷再不禁止,便是日后祸乱的根苗。”

颜神佑道:“怕有人驳以因噎废食。”

叶琛道:“不因噎废食,也不能明知毒药就要去吃呀。”

颜神佑道:“有您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

带兵办事,雷厉风行,颜神佑很快就摁了方三,将齐氏的田地按照原本登记的数量发还给了齐家。交给颜肃之的田庄便又多了一个,可以预见,她这一路行来,又得给她爹添不少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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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一路收好处的时候,山璞正在跟阮梅做游戏。

阮梅因遥望这里似乎要筑城,恐让它巩好城,再南下便要麻烦,又见颜神佑的大旗飘走了,便要捏一捏山璞这个软柿子。趁着河面上的冰还薄,一敲便破,便趁夜破冰上岸来。

山璞是个谨慎的人,颜神佑走后,他越发的小心,加上颜渊之也是个宅缩,盯着北岸盯得厉害——很快就知道了阮梅的行动。

颜渊之道:“外面乱糟糟的,可怎么布阵?”沟没挖完,挖出来的土堆得哪哪儿都是。固然增加了进攻的难度,也增加了防守的难度,真是敌我一起坑。

山璞道:“有办法的。”

先命弓弩手来一轮远程打击争取时间。再命取了筑城用的长竿,木料,捆巴捆巴,两三根大毛竹前端再横捆一根,推着往前,又把陈兵一路给推河里去了。完了还让人喊:“请回去喝点姜汤。”

阮梅:……MD!

阮梅憋屈得要命。本来吧,打不过人家老婆,还能欺负欺负人家老公。现在连人家老公都不太好欺负了。一回神,看到席重正在那里数手指头,伸手把席重给拎了起来:“你干嘛呢?”

席重可怜巴巴地道:“跟陛下说了,不能急在一时了。您这长久不归,京城那里要小心呀。”

阮梅道:“那里有丞相、有国丈,不会有事的。”

席重心说,这国丈是个什么称呼呀?您说书的听多了吧?腹诽了一下,又怂怂地不敢说出口。只好说:“这个……不如再等等,南人思乡,可以做文章的。过年的时候,让人唱点南方小曲儿什么的。连着唱几天,让他们心浮气躁的,那会儿河面还没化冻,正结实着,可以突袭么……”说着,又数手指头去了。

阮梅对他真是服气了,跑过去蹲他面前儿:“piqiupiqiu,你怎么没一点气势啊?”

席重哭丧着脸道:“要那个有什么用啊?又不能过日子。”

阮梅:……我真想弄死你个不争气的!

忽地站了起来,阮梅一脸受了的跑掉了。一面走,一面诅咒对面山璞生孩子没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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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璞家孩子长得可健康了,一点也没应验阮梅的诅咒。但是他现在却遇到了麻烦,正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逗比。

原来,听说他击退了阮梅的进攻,当地士绅们开始相信他是有真本事的。一些个估计自己在清算名单里——之前跟阮梅合作,称得上是“附逆”——的人,就着急上火想走门路。

颜神佑比较难搞定,她是个女人,又不爱财,她自己会赚钱,这一条行不通。又不见她有别的什么嗜好,如果说有的话,好些人心里,认为她是爱权的。可权这东西,别人给不了,满天下也就她爹比她更有权一点,她弟虽然是太子,但是年纪还小,论实权,目前还不如她听。

想忽悠,又忽悠不了,人家认死理儿,划下的道道儿来,一点不肯放松。还不迷信,论起迷信来,她好像命比别人都好那么一点,也更灵异一点。

没弱点是不好办的。

还好,她走了。

女人没弱点,男人的弱点就比较明显了。钱财权色什么的,权,山璞有了,钱也不少,那么……色呢?

不管怎么样吧,病急乱投医,山璞、颜渊之,有一个算一个,能傍上了就好。于是颜家最胆小的儿子,与颜家最害羞的女婿,两人听到有人要给他们送小娘子铺床叠被,一起被雷给劈了。

☆、273·东西大不同

山璞和颜渊之听说有人给他们送礼的时候,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的。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哪里都少不了带路党与投诚派。只是要区分一下究竟是真心望眼欲穿盼着大家来的,比如窦驰的深山熟人们,还是投机做墙头草,比如颜神佑遇到的那个方三。

几年前,山璞随颜肃之攻取荆州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个时候有颜肃之做主,万事不用他操心。之前又一路打来打去,还没缓过气来儿好收礼呢。现在好了,缓下来了,一窝蜂过来讨情的。

颜神佑在这里的时候,真是什么事儿都不方便。她划下的道道又很明确,不少人照她划下来的道道,优待就要没了。还有一些人,那说不定就要治罪。这两种人都十分着急,尤其是后者,保不齐连命也要搭进去几条。可官场上的事情呢,对男人,大家都有些潜规则与共同的语言,遇着个女人主事儿,还真摸不着她的脉。

如今颜神佑走了,便有人想走一走颜渊之与山璞的路子了。不想两个人十分的谨慎,比着颜神佑划下的道儿来。凡不能通融的,给钱也不收,给宝贝也不肯拿,这可拿坏了一干人等。酒色财气,想来想去,还是枕头风比较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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