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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56)

颜平之更觉头疼了,这个家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想一想,反正他没被禁足,不如出去散心,抬脚便走了。

颜家如今便出现了一个奇景:原本一心往外跑,时刻不着家的颜肃之天天窝家里。原本下班就回来的颜平之反倒总往外头晃悠。

颜肃之这个中二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他那个太乙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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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舅舅既能叫中二病怕,自有过人之处。

既然是做人家哥哥、做人家舅舅的,自然要担起责任来。且楚丰以为颜启十分不称职,耽误了他的外甥,又觉得妹妹跟颜启这么个货过了这些年,独自在京中周旋,十分不易,如今他回来了,必须帮妹子一把。

就在楚氏带着全家去看哥哥的第二天,太仆那里就传来消息——缺员,缺了一个丞,他听说颜肃之小同学最近爱好养马,正好专业对口,申请让他来上岗。

皇帝郁闷地道:“也得他肯!”

颜肃之这一回一点都没有拒绝,他就答应了。他也知道,这是他舅的面子,更要命的是,楚氏发话了:“整整齐齐去做事,太仆是个好地方。”颜肃之对这个亲妈颇有些“敬鬼神而远之”,自从知道亲妈是个大BOSS,他就不在楚氏面前装疯卖傻了。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楚氏说的话,他倒肯听一些了。

太仆主要管两大部分的工作:一、皇帝的车马,二、全国的畜牲业。

颜肃之近来颇恨鸡,见到就想杀来吃,却又爱上养马,果然是……专业对口。

颜肃之走马上任,穿着崭新的官服,一举一动都带着点风流潇洒的范儿。看的人都说:不愧是楚太尉外甥,以前是亲爹不靠谱,把孩子活生生耽误了。现在有个靠谱的男性长辈指点,看,又人模狗样的了!

唐仪知道他“亲家”当官,十分开心,特地跑来道喜。看颜肃之一张苦瓜脸,拿胳膊肘捣了他两下:“你这又是愁什么的呢?你阿舅回来了,你爹可不敢乱来了,再乱来,自有你阿舅收拾他!如今人都传说,楚太尉那一日所为,真是大快人心。”

颜肃之不好跟唐仪说他娘“写作BOSS读作变态”,只好苦哈哈地道:“乱没意思的。”

唐仪道:“你不是又喜欢马么?听说京郊便有马场?时时去玩,也好解闷呢。先说好了,我所部若要换马,你须与我好的。”

颜肃之这才打起精神来:“这还用说?”又问,“长公主近来身体康健否?”

唐仪道:“也不知为甚么,这几个月她气性都很大,真是奇也怪哉。我听说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有些与常人不同。”

颜肃之马上就要想起了楚氏,心有戚戚焉地道:“可不是。”

正在说话的难兄难弟两个还不知道,越国长公主生气是因为计划落空,孙女儿做不了太子妃。这事儿也是不能说出来给旁人知道的,长公主只能自己生闷气。

好在她有一个十分惦记姐姐的弟弟,这弟弟恰巧又是皇帝。这皇帝恰巧,又不止有一个儿子。就在两个病友说话的时候,皇帝把他姐给请宫里来了,开门见山就说:“二郎少一佳妇,阿姊愿许与我否?”

越国长公主原本一肚子的气,现在听了这个建议,也不得不点点头:“那行。”然后她就又提出了一个建议,皇次子齐王的生母,怎么着也得升一升了吧?这个好办,皇帝直接就把齐王生母李氏,从婕妤提做了昭仪。越国长公主一看,也行,实在是贵妃、贵嫔都有人占着了,下面就是昭仪了。

于是姜氏又要打点着往唐家道贺。

这一边热闹非凡,整个颜家都为颜肃之开心。颜孝之平素好摆个大哥的谱儿,还好训一训弟弟,然而却是个看重家族的人,很庆幸他终于有了正经工作。他还张罗着要给舅舅楚丰道谢。颜渊之的工作托了颜肃之的福,自然是希望二哥好的。二房自不用说,也觉得有些苦尽甘来的意思。

唯有三房,委实憋屈!

颜肃之的新职位比之前让给颜平之的那个不多不少,刚好高两级。关键是来道贺的人都比较上档次,这令颜平之尤其难堪。实在受不了这种对比,他跑出去策马散心。却不幸马失前蹄,扑倒的时候将路过的姬少傅的夫人的牛车给撞了。

颜平之的腿被牛犄角给划了好大一条口子,那么个高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撞上去的。少傅夫人正车里坐着呢,猛被一撞,半拉身子也不知怎么就颠出车窗了。这么大力一耸,头上的钗簪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姬少傅夫人的腰还挂在车窗上,脑袋都要磕到车轮子了!两条腿在车厢里乱蹬,还在努力想把重心拉到车厢里。亏得侍女反应快,一人拽着一条腿,硬生生把人给拽进车厢里来。

姬家亦是世家,然而世家并非铁板一块。姬少傅家本来就跟楚家有些不对付,眼见“楚丰的外甥”这么无礼,害姬夫人出此大丑,怎能不气?哪怕楚丰说不认颜平之,可在法律上吧,只要颜家认了,颜平之就是楚丰的外甥了。他造反,楚丰陪绑,他犯法,楚丰跟着落埋怨。

再者说了,原本就不是朋友,没理由都要掐一回,这现在的借口送到眼前,还能不掐么?颜平之就被参了一本,连楚丰也被话里话外的捎带上了。

别看楚丰赶人的时候硬气,可按法理来说,颜平之还真得算是他外甥。太乙真人快要被气成毛脸雷公嘴了,好险没呲牙咧嘴扮个鬼脸!可就这样,楚丰还得给颜平之圆场子,回奏说是听闻是两家相撞,颜平之还受了重伤。算起来颜平之才是受害者,还请皇帝明鉴。

没错,大腿上被戳了个窟窿,一气请了三个月的假了,这伤还不重么?

皇帝没想到,他给太子弄了六个师傅,又弄了太尉过来,都是为了保他儿子的。哪里知道这阵营内部还有矛盾呢?皇帝也有些眼直,一看米丞相,他把担子推给米老头儿了。

米老头儿也干脆:“两家各有损伤,各自养伤罢。待颜平之伤愈,登门致歉便是。”

颜启近来性情十分诡异,一时安静得像要马上断气了,一时又十分暴躁,当场就嚷道:“三郎已伤,你们还不罢休,这是要他去死吗?犯驾的都还不定是死罪呢,你们就这么金贵?”这招还是跟越国长公主那个泼妇学的呢。

楚丰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纳闷儿了:当初就是看他这样儿,觉得他不蠢不笨长得又好,才想把妹子嫁给他的。怎么他家务事上就糊涂成那个样子了呢?

姬少傅听了颜启这话,他却受不得,不敢再强争,又狠记了颜启一笔。颜启却是债多不愁,一点也不把姬少傅看在眼里,他还在心疼他那三儿子了。成功进化成了真·神经病的颜启,现在不提吴氏了,却一心疼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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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的消息传到骠骑府里,楚氏捻一捻念珠,说一声:“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娘家跟姬家互看不顺眼好久了,这种事儿,结仇史上太多,也不值得注意。眼下另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郁陶的老娘要做八十大寿!

颜、郁两家,通家之好,又是亲家,郁陶又以在颜家内里矛盾的时候以正直的姿态偏袒了嫡系,由不得不认真。

楚氏的计划,自是要全家都去的,就连颜老娘,听说她老姐姐做寿,精神也好了许多,也要一起。楚氏也不含糊,给她收拾行头、收拾车,到时候一块儿去。

姜氏将女儿打扮一番,还叮嘱:“你与我一处,若人多时,你们姐妹一处,你只管与你阿姊一起。这样的日子,人都多,阿兰她们不能全跟在你身边儿,挤不下。叫阿琴紧跟着你,阿兰、阿竹能进便进,不能进只在外面守着。顶好带了两个人过去,有事也好有个传信儿的。”

颜神佑抬头看着姜氏,只觉得她口角上的笑影儿出现的频率比以前高多了。心道:虽然关系不大好,这爹要是出息了,全家的日子都好过呢。自己不觉得,旁人还是能感觉到的。

冷不防姜氏拉拉她的耳朵:“听明白了吗?”

颜神佑忙不迭点头:“明白了明白了,我必得带着阿琴,能带阿兰她们就一起。跟紧了阿姊,有事也不离开。”

姜氏叹一口气,倒也觉得这闺女虽然不太正常,不过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出了事儿,她还会爬树,不是吗?不过,郁家也是个正经人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不过是白操心而已。

如果姜氏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的话,一定会抽自己两巴掌。

郁老娘要做寿,到了她这个年纪,做一个少一个,当然要操办。又逢整寿,儿子还是大将军,自然要做得更大些。郁老娘虽然是村妇出身,也没读过书,也没什么高贵血统,在京城的评价却比颜老娘、赵老娘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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