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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556)

颜神佑道:“玄衣给我,其他的,您看着给吧,不要也行。我不带过多的辎重,就食当地。我前头行军,后头给我安排了亲民官接收城池就行了。”

颜肃之道:“让你四叔自扬州出兵,牵制一下。”

颜神佑道:“我怕阮贼冒险南下,奔袭扬州。”

颜肃之道:“那叫三郎去!”

颜神佑道:“您看着办。”

颜肃之道:“好了,你们说话,我……”

话音没落,就听外面阿长来报:“娘娘,圣人,大娘来了!”

颜肃之恨声道:“一个两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颜神佑笑道:“阿爹放心,阿姊那里我来说,不能让她也跟着走。”

楚氏道:“你去得,她便去不得了?让她给你督粮。”

颜神佑道:“阿姐在昂州,我才能放心。”

说着,颜希真也来了,匆匆见过礼,劈头一句:“我想北上。”

颜肃之翻了一个大白眼:“有你妹子去就行了。”

颜神佑一扯颜希真,将她引到楚氏的内室里说话:“我走了,后方空虚,五娘还小,昂州须得阿姊坐镇,我才能放心的。别忘了,我们发誓要做的事情。”

颜希真垂下了眼睛,对她道:“顾好你自己。你的命,比他们都金贵。”

颜神佑失笑:“大家都会没事的。阮梅应该在发了疯的找山郎,姐夫的对手是常恢,保命还是可以的。”

颜希真握着妹妹的手,再三道:“不要勉强。”

“好。”

两人说完话,出来时,发现三位长辈都在默默地坐着。颜神佑笑问:“这都怎么了?怕我功高,回来没法儿封么?”

颜肃之难得对她瞪眼:“胡说八道!你爹我怕这个?!”

“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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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是迫不及待想上战场的,先前没能抢着头一拨出战,还觉得亏得慌呢。玄衣本是颜家部曲,能有今日,全赖追随主人家征战之功。不让他们上战场,才是要断他们的青云之路。更兼颜神佑有意将他们的户籍全转,虽然不知道将来会转成什么样子,但是千户、百户等做官,普通士卒也有优待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些人早盼着能有仗打呢。

听说要用到他们了,吹个哨子,一刻钟不到,万把人都已经集合完了。

阿婉那里,听说她哥不见了,急得跟什么似的,也要点起人马,跟着嫂子一起去砍人。她正月里生了个女儿,姜家倒不挑剔这个,估摸着孩子这孩子跟九郎年岁相仿,再出一王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阿婉又年轻,儿子么,继续生就是了。

可一听说她也要北上,这就不太好了,全家都拦着,阿婉急得直哭:“我就这一个哥哥了啊!”

最后还是颜神佑发话,让她在家里帮忙看孩子:“我和你哥哥都不在家,你多多照应宝宝。”

阿婉听到有事做,才不争执了,却又将三千兵马交与颜神佑。颜神佑道:“放心,人,怎么带走的,我给你怎么样带回来。”

颜肃之授了女儿红罗伞盖、天子剑、虎符,加都督诸军事,命诸军听其节制。出征之日,颜肃之亲自到城外相送。说的与颜希真倒是一样的话:“甭管别的,你比他们要紧。输了也不打紧,回来阿爹养你。”

颜神佑道:“哪有送行时说这个话的?”

颜肃之道:“就这个话最实在了,人么,只要你还在,旁的都会有的。”

颜神佑道:“他是山野之人,我是武夫之后。再般配不过了,旁的,我也不要。”

颜肃之头疼了起来,眼看着女儿像一道红云一样飘走,他觉得气不顺了起来。催促侄子,赶紧的,出兵策应一下!又命旧京附近再次集结士卒,这些士卒在与陈国交界的地方呆了数年,每年都有不少小摩擦,都是有经验的老兵,集成三万,都归于颜神佑的麾下,等着她路过旧京的时候领取。

颜神佑并没有与堂弟会师,而是先奔临安,作了短暂的修整,向郁陶询问了最新的情况。并且请郁陶判断一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同时,以随行的卢慎,接替郁陶这里的叶琛,叶琛要随他出征。

郁陶听了颜神佑的说法,对颜神佑:“老臣也是这般想的。老臣有一言,还请殿下切记——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颜神佑道:“譬如眼下,大家筹划得那么好,都以为江山指日可定,谁知道阮梅不是个坐着等死的人呢?”

郁陶道:“戒怒。”

颜神佑道:“都听您的。”

她这答应得好好的,郁陶见她也不像是个疯子,放心地看着她走了——原本还挺担心她会跟颜肃之似的抽风呢。

后来的事实证明,遇到了颜家人,放心两个字永远都嫌早!颜神佑从旧京又领了兵马,一路北上,走不五日,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原来,山璞兵败消失之后,阮梅趁机派人收复了几座城池,将被山璞往北推的国界线又往南推了一推。这也就罢了。他还命人将山璞所部阵亡将士的尸体集中了起来,也不砍头,整体合着泥土,堆成了十余座京观,一字儿排开,比颜神佑当初那手笔还要大。

颜神佑的眼睛,红了!

从来只有她拿别人堆京观的,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拿她家兵来堆京观了?!!!

叶琛见她的情绪不对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想想你是怎么答应大将军的!”他先前曾随颜神佑北上,途中教授过颜神佑行军布阵之法,与颜神佑也有半师之谊。颜神佑强压着怒火道:“先生放心,我明白的。”

叶琛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她,颜神佑微微别过头去,轻笑一声:“阿琴,设香案,我要祭一祭阵亡的将士。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阿琴道:“那我去取素服,您去换一下……”

颜神佑冷笑道:“取什么素服?将我那件大红的箭袖取了来!”

阿琴一惊:“小娘子!”

颜神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使了个眼色:“去取。”

阿琴摇头,以为颜神佑疯魔了。颜神佑语重心长地道:“你不知道,穿红色衣服的人死了之后变成的鬼,最厉了!”

阿琴双膝一软,跪了。

颜神佑无奈地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换了一身红衣服就摆起了香案,认认真真地拈香,祷词也独树一帜:“你们的名牌没办法一一对照了,不过军籍仍在,天下一统之后,我一个一个地对着,找到你们的家人,善待他们。等着,我拿阮梅的脑袋来祭你们。”

转过身,认真地对随军的王宜道:“写吧。告诉阮梅,我来了!上一回只拿了他的头盔,这一次,我要他的脑袋!”

王宜被她这种神经病的作风给镇住了,尼玛哪家祭祀穿红衣啊?!你好不好鼓励一下将士的啊?比如卜个卦啊什么的。朱芳比王宜更直接一点,小心地道:“殿下,不激励激励将士们?”

颜神佑道:“我没打过败仗的。”

朱芳:……四下一看,发现玄衣居然一脸的认同。

叶琛道:“没听到殿下说么?有殿下在,就输不了!”所谓安全感,所谓信任,就是这么简单直白的事情,哪里用长篇大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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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说得笃定,做得却十分小心。她命士卒多征了一倍半的帐篷,将统共不到五万的兵马,号称为十五万,一路往北而行。命人多树旗帜,将她自己的大旗树得高高的,红罗伞盖打起来,隔着二里地都能望见。一路大张旗鼓,喊话:“让阮梅那个怂货来受死!我就让他来见我了,只剩一只眼,我怕他看不清!”

此时天气已冷,玄衣等的补给都是最好的,帐篷都是双层的。颜神佑命将那多出来的帐篷都给拆成单层的,布下一个大大大大的营盘,连灶坑都多挖了一倍,到了夜间,点了无数的灯笼火把,做得像真有十五万人一般。

叶琛见状,问道:“殿下可是要以身作饵,诱阮贼来袭?”

颜神佑笑道:“差不多。”

叶琛想了一想,又问道:“阮贼来,便打,不来……就等驸马出山?”

颜神佑道:“先生也觉得山郎安然无恙?”

叶琛道:“纵然有一败,驸马手上总有十万众的。若是溃败,早该跑得到处都是了。没有消息,就是有人在节制诸军。这里有驸马旧部、有北方新丁、还有昂州老兵,三股人,除了驸马,无人能节制得住了。驸马必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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