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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537)

阿圆现在说话也少了,有时候忍不住想开口,就掐一把大腿,憋得十分辛苦。只是在带女儿过来的时候,话才多了些,唠唠叨叨,都是提醒女儿:“要听话,别躲懒,做事长点眼睛……”

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叫花奴,一个叫月奴,花奴为姐,月奴是妹,生得清秀可人。阿圆夫妇日子过得不错,姐妹俩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平素在家不过烧个饭、做点针线,家里其实还有两个帮佣,要她动手的时候并不多。阿圆识字,有空还教几个,都是机灵丫头。

颜神佑原担心她们做不好事,见了才失笑,这又不是大家闺秀做烧火丫头。颜神佑这里,本就不用贴身侍女做什么粗活的。便对阿圆道:“你是她们亲娘,如今可是母女都来了,有多少话儿说不得。慢慢教,对了,有空让她们与阿琴她们聊聊。”

阿圆答应下了。

月奴胆大些,回道:“我们与阿琴姐也是熟的。”

颜神佑笑道:“那更好了。”留神看着这姐妹俩,也让阿竹她们帮忙考察一下。等阿竹她们不得闲了,这两个又能顶用了,就让她们顶上。这一回也没准备太多替换的人,颜神佑也没打算让阿竹她们都被换掉。换,也要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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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收拾完了家里,集中精力去盯着春耕的事情了。这一年的春耕,对于颜神佑来说很重要。主要是新农具的推广,这时节,对于增加农作物产量来说,改良农具和耕作方法比改良品种要方便得多。昂州、广州她不担心,比较担心的是荆、扬等地,怕受到抵制。

一日三遍,催问这几处的情况。她又兼尚书令,一应大事也要知晓,十分忙碌。

这一日,正在看划拨霍白军粮草并收买济阳王伪官所费钱帛事,阿竹又来汇报:“山家小娘子回来了!”

颜神佑讶然道:“怎么这时节反倒回来了?你去打听打听去。”

阿竹道:“就是打听过了的。咱们家小郎君要做人表兄了。吴郡事多,恐怕照顾不周,想这里长辈多,倒是方便,便送娘子回来了。”

“说了住在哪里了么?”要是要婉回娘家住,颜神佑就也得回去了。如果去姜家,颜神佑又怕她住不惯。接到宫里,也不知道妥是不妥。

阿竹道:“已经回姜家了,禀过了太夫人,过一时就来宫里见您。”

阿婉来得很快,并且从身材上完全看不出身孕来,颜神佑见她便笑了:“你是第四个了!”

阿婉道:“我在家里也听说了,那可真是好事。”

颜神佑便问她想住在哪里,阿婉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是住回去罢,婆家总不会对我不好的。我阿家可乐坏了。”

颜神佑道:“那是,她当年可吃了不少苦头的,对你会更仔细,就不晓得你坐不坐得住了。”

阿婉道:“也就这几个月的功夫,好说。”

颜神佑又问她起居等事,最后才问到吴郡的情况。

阿婉道:“如今整个扬州都很不错。”

颜神佑比较关心的就是她最近在搞的推广工作,阿婉道:“他早就着手做了呢,去年就在忙这个。扬州遭兵祸,什么农具耕牛的统统都缺,有得用就谢天谢地啦。”

颜神佑问道:“有没有不愿意用的?”

阿婉冷笑道:“当然是有的了,还一些个自恃甚高的,很用力地给郎君添乱呢。为他们好,还不肯领情,反要人去求着他们。啧。”

颜神佑皱眉道:“大军过时,不是还好么?吴王可曾说了什么?”

阿婉道:“人就是这样,乱民造反的时候,想能活命就行了。等活下命来,又想要指手划脚了。吴王也知道这些事儿,世子很是帮忙。吴王和郎君他们说,要仿昂州例,招一些人来考试。我看吴王也是烦透了他们了。”

颜神佑道:“我的叔伯,原本对旧族很是推崇的,能把他们弄得厌烦了,这些人倒也是有能耐了。”

阿婉撇撇嘴:“旧族里,如楚、姜、唐、蒋等,反而没这些杂鱼事多。不肯好好做人,就不要做了么。拉一个打一个的,我来的时候,有些老姓人家已经在互相怄气了,我看扬州上下的这些官员,也都很狡猾的。”

颜神佑笑不可遏:“你这张嘴!”

阿婉道:“我说得对不对?”

颜神佑笑着点头:“也是。”

“那不结了?我出去的时候说话小心些也就是了。”又急匆匆要看宝宝。

颜神佑命带了宝宝来,宝宝看着阿婉,歪着脑袋,有些疑惑。评估了一阵儿,也许是发现阿婉长得不错,才张开了双臂,响应阿婉的呼唤。阿婉开心得要命,要逗他说话,让他叫“姑”。颜神佑道:“听老人们说,男孩子说话慢些,他这才八个多月,怕不会说呢。”

或许因为颜神佑小时候坑爹太甚,宝宝也有样学样,特别肯定地发了一个单音节:“噗。”

阿婉必要说是侄子会说话了。颜神佑瞪大了眼睛:“喂,叫个娘啊。”

宝宝打了小哈欠。

颜神佑:= =!手好痒,肿么破?

宝宝每日还有个午睡,阿婉却不肯走,神神秘秘拉颜神佑一起午睡。两人同榻而眠,阿婉小声对颜神佑道:“你小心些,我们似乎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不然我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来了。他们说,如今只知有公主,不知有太子。”

颜神佑的心沉了一下,给她拉拉被子:“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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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儿子发了一个疑似音,颜神佑就整天疑神疑鬼的,教儿子叫娘。宝宝却不大搭理她,看着她一直“娘娘娘”的说着,在那儿直乐,气得颜神佑狠弹了他的小屁股两下。他被包得严实,也不觉得疼,笑得更大声了。

颜神佑:……MD!

好在春耕工作顺利地结束了,李三娘等做事仔细,在颜神佑的影响下对数据颇为重视。回来禀告记录的结果,道是换了新的农具之后,效率果然大大提高了。只是荆州、益州有部分地区反馈,说是有些百姓不肯换犁,怕耕得太深,影响了庄稼发芽出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推论出来的。

颜神佑将材料汇总一页一页地翻,看得很仔细,道:“只要有不少地方已经用了,总是有效果的。看到成效,比什么都有用。”又看李三娘。

李三娘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殿下?”眼神忒奇怪了!

颜神佑道:“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李三娘是个谨慎的人,问道:“什么事?”

颜神佑道:“唔,吴王欲与你家结亲。”说到这里,李三娘就有点明白了,脸上一红,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这个话头儿不太好接,照说也是门当户对。但是呢,又没相处过,谈不上什么好感。你要让李三娘说自由恋爱吧,她又觉得为难。

正为难的时候,颜希真和颜静娴两个在姜氏那里一起吃完了孕妇加餐,过来跟颜神佑聊天,遇上捎带上了李五娘和丁琳几个人。过来见李三娘也在,姐妹俩也看着李三娘笑。

李三娘面上的红色渐深,更不自在了,李五娘也跟着有些坐立不安。颜神佑道:“好啦,别取笑啦。三娘是怎么想的呢?”

李三娘将心一横,道:“今日始知女子的难处。我要是什么都不懂,懵懂着听了父祖之命,也就是了。偏偏我……如今……真真是不知足了。”

颜神佑听明白了,低声道:“我明白了。无非就是……”见李三娘忽地直起了身,颜神佑对她压了压手,“有个人跟我说过,她想这世上的女人也能凭自己活着,活得像个人。能有一天,女人出人头地,是因为自己有能耐,而不是被哪个男人看中了。她说,女人没了男人,也能活下去,能活得很好,明明都是人,凭什么要听人摆布?我懂,我都懂。

只盼着有一天,天下的女人愿意与谁结缡便与谁结缡,不喜之人纵门当户对,也强娶不得你,你不会被人说不识趣。她不愿意成婚,也不会被逼迫,人们不以有没有男人要、有什么样的男人要来评判一个女人好不好。你好与不好,不因为你不愿成婚就说否定你的能力,说你一无是处。

婚姻不能忽略父母,更不能不管要跳进去一辈子的人的想法,仿佛问一问你乐不乐意,都算是开明。凭什么!”

李三娘垂下了头,眼泪打湿了衣襟,屋里的女人们都止住了笑。

颜神佑道:“只要你不愿意,有什么话,我去说。你想见三郎也行,我唤他来与你见上一见,看看眼缘。合则聚,不合则散,何必做冤家?只要你不乐意,剩下的事儿,我来办。我只有一个条件:以后遇着跟你一样为难的女孩儿,你得帮她,就像我帮了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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