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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499)

叶琛与霍亥也兴奋了起来。

在他们开口之前,六郎已经在跟他姐讨论了起来:“如果有人不答应呢?”

颜神佑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又不白拿他们的!给俸呗。给俸,还能保其血胤不绝。这样的价码,也够了吧?给脸不要的,那就不给了。”

这种无赖的风格……

姜戎是一直保持着聪明的沉默的,此时忍不住看了他妹夫一眼。艾玛,这种无赖的样子真特忒让人怀念得想揍飞她啊!

颜肃之也听住了,更多的是欣慰,他儿子和他闺女相处良好,将他的心病去了大半。众人也知其意,也不想让一个手握着兵权的“公主”跟“太子”不和,这会儿不和了,是大家一块儿去死。

六郎问得尤其仔细,如果一级,如何承袭。袭爵的制度,发展到现在,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了。不过,由于新的制度里,诸侯不再有在土地上的诸多主导权,尤其是藩王,对事务的干预已经很少了。那么空出来的权利的空白位置,就需要填满了。以前的藩王,可能对中央不够忠心,但是对于守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尽心的。现在这样的空缺就需要有制度去填。

对于这一点,颜神佑表示不是什么大问题:“便是前朝,也不是凡事都靠藩王的。若是担心反弹太过,可以一步一步的来嘛。先封,再收。”

山璞道:“分了下去的再想收回来,难!不如开头便不封。旧族势颓,难有一争之力,得保其爵禄,已是开恩了,顶多就是聒噪几句。若再引入强势者,只怕君臣之间,有善始而无善终。”

颜神佑道:“我都不要搞了,谁敢再搞?!”

要问的,六郎已经发问了,要回答的,颜神佑已经回答了,讨论到最后,已经没有旁人什么事儿,只剩听的份儿了。众人听得目眩神迷间忽然听到颜神佑这么说,一室都是放心的呼气声。颜神佑这是摆明了车马,她不要争什么天下之权,她所图谋的,更大!

李彦却是听明白了,这已经不是继承的问题了,而是要……废除传统的分封。

再结合石经的内容。李彦觉得,颜神佑这是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大到……要改变整个政治思维。仔细想来,类似的事情先贤已经在做了,比如说,从全部的分封,到郡县。现在,则是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

李彦放心了,颜神佑并不是一个疯子,想要彻底地推翻现在的制度。她一直在做的,是在现有制度的基础上去推进。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李彦觉得自己是必须要提一提的,说得还特别地直白:“那不是养猪了么?京城之陷,旧族之殇,便是前鉴。”

颜神佑瞪大了眼睛道:“领俸禄难道是白领的么?难道他们想白吃白拿?!”这句话逗乐了屋里的所有人。这些人,也有肯定能够得封爵的,比如姜戎,也有自觉以功可以得封的,比如丁号、卢慎等人。只是前者聪明,后者还没有被封过,眼睛又是盯着朝廷的。

这些人,都是有些城府懂不少阴谋的,心里明白,除国这种事情,端看上位者的心情了。接受颜神佑提出来的“交易”,远比不接受好得多。废除了传统的分封,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即使以后有争位等等的事情,至少……战争会少很多。除了阮梅那样的神经病,谁乐意天下大乱呢?一乱起来,亲朋友好友死一堆,自己还不一定能够出头。这样,对国家的冲击可比军阀混战要小很多。

为国为民,这倒真是大势所趋。

“如今一应户籍文档失了大半,就算有冒认的,也分辨不出来。与其混淆血脉的险,不如就择咱们认得的女子来承爵。好歹也是亲生的,不是冒认的。”

姜戎心里已经承认这个是没办法逆转的了,还是含蓄地指出:“只怕旧族有异议,无论如何,往日礼法之中,可没有这一条。”

颜神佑笑道:“所以石经要先刻出来,”她那经里,可夹了不少私货,最后,她又抛出了一个理由,“存亡国、续绝嗣,可是仁者之举呵!京师之变,旧族十去六、七,不知灭门绝嗣者有多少?要都认了,被骗了,岂不是犯傻?要全然不顾,说外面来的都是假冒的,只怕兔死狐悲呢。”

姜戎默然,他就是兔死狐悲了。这么一想,倒也不失为一种弥补的办法了。他自然能够看得出:“只是这样,固是续绝嗣。可没了封地、没了坞堡,过不了几世,怕他们就要泯然众人了。”没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庄园作为基础,世家的衰落,也是必然。

颜神佑道:“不这样,他们现在就完蛋了。”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姜戎却无法反驳。六郎又给了他舅会心一击:“原本吃得比人好、用得比人好、有名师教着、有古籍看着,这样要再比不得寒士,还是趁早死了算了。免得给祖宗丢人。”

姜戎:“……”MD!一定是他们爹的基因不好!我妹子是个文明人!

李彦却明白,颜神佑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的。这样通过强力,硬生生地将旧族再拉回来一部分,也是为了制衡。就像颜神佑劝他的时候说的,旧族有不好,但是毕竟有积累,可以说,在修养上,水平比很多草根出身的好太多了——至少,人家吃相比草根好太多了。心里说一句不太合适的话,看颜启那货,要不是有楚氏在,颜家也跟赵家一样,全家死绝了。

想明此节,李彦也不藏私,道是旧族与寒士各有所长,当相辅相成。颜神佑自己却有些啼笑皆非的,她刚穿来的时候,对世家可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的。要不是因为亲妈是旧族出身,舅家又十分和谐,她早不知道胡说八道多少回了。现在却成了要保护旧族的人物。真是,造化弄人!

姜戎也明白这么个道理,一看俩外甥,只好叹一句:“后生可畏。”

叶琛却是思考之后猛然发问:“旧族原就有根基,自然是比得过寒士的了。若是将人都引入了朝廷,权柄反而易被人把持……”

这才是要命的,你要是割据,他还得打上一打,不割据了,直接搞了个中央集权,都搁中枢这里争斗了,最后便宜了谁还真是难说了。

颜神佑笑道:“六郎方才不是说了么?”

叶琛:“……”你们倒是不怕。

颜神佑却又转移了话题:“济阳初时,颇得士望,京师之变,他可收拢了不少人。看他发来的书信,文辞娴雅,却不像是他能写得出来的。先时承爵之议,也是为了……”

响鼓不用重槌,听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五王颇合旧族之意,不少旧族会去投靠于他,旧族的声望加上虞氏血脉的号称,实是一个劲敌。颜神佑此举,就是拉着没有根基的女儿系,扶植为正统,去对抗济阳王那里的枝系。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与其费力拉拢旧族枝系,倒是真不如扶植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女系。反正,这也是权宜之计。

颜肃之放下心来,暗道,这样倒也不错。同时,他还看到了这里面的好处。如果按照礼法,承爵之人不合意,朝廷也便多了一个选择。更便于制衡。没有哪个皇帝是希望手下的勋贵集团整个儿玩完的,相反,皇帝还是挺希望有些好帮手的,毕竟,皇帝不可能把天下的事情都做完了,那样岂不要累死?

承爵的改革与选拔寒士一样,都扩大了他的选择面。对于守旧者与旧族来说,这是自身的垄断地位受到了威胁,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却是比较喜闻乐见的了。

想到这里,颜肃之便也不介意跟大家讨论一下关于“关于女儿继承权”的问题。

颜神佑明白,这会儿不可能争到跟儿子一样排序的。便要求,在直系子孙之下,却在其他人之上。继承,便要改姓。这个在女户的规定里,也是原本就有的。当然,如果父亲想让侄子来继承,而不是女儿,那可以提前指定,否则,女儿的继承权在侄子之上。

颜神佑又提出:如果外孙想要有继承权,必须是与外祖父有血缘关系的。现在的家庭形态的问题,庶出子是算到妻的头上的,却又没有血缘关系了。如果女儿没有亲生子,则继承须转回侄子那里。

霍亥原本心里不太痛快的,听到这一条,又觉得这是很对的,问题又回到了保护父系的血缘上了,更像是一个补充条款了——反对的意见就更小了。叶琛却本能地觉得这事儿好像不太对,至于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大上来。

这也是他思维的误区了,万没想到,颜神佑这是……要破宗法。宗法缘于血缘,却又与血缘并不等同。现在的宗法,依附的是父系的血缘,颜神佑的新建议,却是将母系的血缘也列到了同等的位置上。在继承方面,如果是继承父系,则庶子等权益是有保障的,如果据此而继承母系,则是剥夺了非亲生的继承。

她在变相地提高母系的地位。虽然改变只是细微的,在原有的制度的基础上再加把劲儿,可谁说这样一点点的量变,不会最终引起质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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