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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345)

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默契就在两人中间浮现了出来。林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行礼:“小娘子!”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很大。

颜神佑心说,就是她了,可真是好奇怪啊,她为什么又来了呢?也不嫌她身上油烟味儿,一把扶起了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不知道。”说得颇为亲切。

林大娘激动劲儿渐渐敛了,看店面外面闻声来了好几个大爷大妈——都是有时间的老年人,知道她这儿最后有特价打折早点,见天儿准备抢特价品——忙道:“小娘子里面做,这里人多事杂,别冲撞了小娘子。”

颜神佑笑道:“也好。”

等大林娘麻利地将几份特价早点打包好了,跟大爷大妈算好了钱,又收了幌子、关了门。再过来陪颜神佑好好说话。

颜神佑笑道:“原本是想来买些吃食的,我看你才收了摊子,自己怕也没吃罢?最后还剩了什么?我也来凑一份子。”阿琴忙过来要付钱。阿琴是知道林大娘的,对林大娘的观感颇有点复杂,但也知道她一个女人家生活不易,看她的发式,还是未出嫁的样子,又不免多几分同情。

林大娘道:“我们这样,做什么也少不了吃的。只要小娘子不嫌弃,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去灶下取了给自己留的饭,又麻利地用余下的材料做了几份儿端出来。

颜神佑起来站到厨房门口,道:“别忙了、别忙了,我不过是路过听说有打折的,才想凑个热闹做一回吝啬鬼的。你这样,我倒不安心了。快坐下来吃吧。”

林大娘一面飞快做好,一面道:“都是预备好的材料,调制好了的,下锅就得。小娘子尝尝,我这个是独家的秘方呢。这京里他们那些人家都做不出来的点心,卢长史家、丁先生家,还有什么江家什么的,他们做酒席,家里的厨子做的茶果都不如我这个,都要我去做哩。就是得现吃才是最香……”

说着,已经做好了。

都是年轻女子,围坐在一起,颜神佑也不挑剔,与林大娘一起吃了。林大娘还端了一盘子给阿琴她们,阿琴几个还要轮班,一个人服侍颜神佑,其他人去吃。颜神佑道:“你们不用忙,都去吃,我跟林大娘说说话儿。”

阿琴垂手退下了。

颜神佑也挟了个茶果往口里一送,果然甜香酥脆,家中厨子做得都不比这个好,忍不住多吃了两个。等林大娘子吃了一半儿,放慢了进食速度,才跟她话起家常来。问她如何到城里来的,有没有困难一类,是不是原本村子里受人欺负了。

林大娘子道:“我在村子里,一个女人家,跟男人们比力气种田,自然是比不过的。好在有些手艺,什么都会,又得了些赏钱,趁着新城这里房子便宜时,便在这里买了处小院子……”

其实在村子里,自然是有些委屈的。一个外来户,还是个孤身女子。有给她说媒的,她未必看得上,推不两回,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了。她气性也大,收拾着包袱,趁着新城人口少,需要招徕人口入住、相应户籍政策松动,房价也便宜赶上好时候就过来了——昂州城很大,看颜神佑的手笔就知道了,亲戚朋友的房子都是白送的,可见闲置的房子很多。

颜神佑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林大娘认真地道:“没有使君偏向,没有小娘子和那位长史袒护,怕也没有今日,这些个我都明白的。大恩不言谢,我总是记得的。”

颜神佑道:“不说这个了,你如今做经纪,可还过得下去?物价可涨了?”

林大娘喝口水,道:“我知道小娘子要问什么,只要有手有脚肯做活计,都过得下去。去年今年虽然旱了些,只要还是这样,不会有大事儿的。除非更旱,不然都饿不着。”

颜神佑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啦。”又跟林大娘子八卦,她往一些高门大户那里去,可有什么不便,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

林大娘笑道:“我但泼辣些,他们能怎地?我又不走夜路、不进黑屋,凭他谁,能算计得了我去?”

颜神佑道:“你还是小心些罢。你还忙不忙?要不要雇人?”

林大娘道:“忙些也是乐意的。不瞒小娘子,现在我就吃这口饭了,靠这个秘方儿,招人招不到可靠的,宁可不要。如今涌进来的北人多,我寻思着,过一阵儿看看,收两个学徒也好。”

颜神佑笑道:“这个好,有了师徒的名份,可比雇人又方便些。你曾进出的这些人家里,卢家可还太平?他家有些不一样。”颜神佑这话说得含蓄,其实是想问殷氏和江氏的。

林大娘一猜便知其意,语气很客观地说:“她们婆媳处得好。”

颜神佑:“……”真是邪了门儿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颜神佑觉得林大娘颇为独立爽朗,心情大好。又觉得她这点心好吃,连煮的馄饨汤也很鲜美,便问她忙不忙得过来,若忙得过来时,每天给州府再多做一些,她长期订购。

林大娘道:“小娘子愿意吃时,我便送去就是,什么买不买的?”

颜神佑必要留下订金,且约好了,每月结算一回——月初预支一半,月末结尾款。阿琴每天过来取,等下阿琴就再带两个小丫头来,如果阿琴不过来时,她们来取也一样。刷脸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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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吃着了好吃的,回到家里跟姜氏如此这般一说。姜氏还略有那么一点纠结,最后叹道:“也罢。孤身一人,本就不容易的。与她好生算了账,不要占了人家的便宜,更不要挟恩图报。”说话时,还点点八郎的小鼻尖儿。

八郎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却又都有那么一点像,五官柔和又不乖巧,呆萌呆萌的。被点了鼻尖儿,他打了个小喷嚏,以万能表情(⊙o⊙)看着姜氏。姜氏被他逗笑了:“你知道不知道呀?”

八郎依旧(⊙o⊙)着点点头,小家伙早就会说话了,不过话少。他这话少跟六郎还不一样,六郎是板着小脸儿,小大人样儿。他是有点傻乎乎的,乖孩子样儿。

颜神佑捏了捏他的小胖手,软乎乎的,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装傻。口里却对姜氏道:“我晓得的,钱也跟她好生算。唔,她说大恩不言谢,可谁施恩是图报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施恩,那样做,也是为着不要良心不安。真要看着她被逼死了,我怕做噩梦。”

姜氏不愿再提林大娘,对颜神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去陪你阿婆聊聊天儿,看看三娘、四娘、五娘,都是小娘子,你怎么跟人家差得那么多了?多跟你阿婆处处,老人家多的是大智慧。”

颜神佑吐吐舌头:“知道啦。”

起来提着裙摆跑掉了。

此时戏言的母女俩都没想到,林大娘还这份恩情还得会那么的快。

☆、173·突来的刺杀

依旧江瑶的计划,当是在欢迎宴上,生面孔多的时候发动,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成功率会高上很多。江氏嫁入卢家,一个最大的便利就是,因为卢慎的关系,州府将她当成半个自己人。虽然楚氏与颜神佑祖孙二人对江氏还持保留意见,姜氏也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然而江氏毕竟因夫而得了便利。

州府之守卫又不似宫廷,有入门除武器这条铁律。这更方便了江瑶等人行事,世家出行,哪怕是做客,也会携带一些惯用的物品。将人混入其中,拎个包袱什么的,根本无压力。颜肃之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行刺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江瑶会出这么个损招,对于州府的安保,自然不会搞得像宫里那么严。

事实上,凡安排刺杀这种事情的,从策划者到执行者……脑子都有点毛病。行刺这种事,成功的少,因为失败而声名大噪的多——副产品是策划执行的都组团去死。并且,对最终目标的实现基本没什么大的作用。

也只有逼上绝路,或者说得难听一点,狗急跳墙了,才会出此下策,想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扬州之人临行却遇到了麻烦——韩斗被招安了,真正揭竿而起的百姓却没一个肯罢休的。他们的势力不如韩斗,朝廷也没有招安他们的打算。蒋刺史那里,还要跟韩斗比赛谁干掉的义军多,好保住扬州刺史的位子。韩斗也是,想戴罪立功,搞得比蒋刺史功劳大,好出一口恶气。

原本义军见韩斗被招安了,还有一些人做着“也许我也被招安弄个官儿当当”的美梦。美梦被残酷的现实打醒,在“想投降结果没被允许反而被将计就计全灭”的现实打击下,义军们转而坚定了起来。扬州反而更加混乱了,南下的步伐自然也受到了阻挠。且无论是蒋刺史还是韩斗,都不想这些人离境。人都跑了,那得多打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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