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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337)

连敲带打,又哄又骗,又兼卢慎势成,卢湛也偏向这个长子,殷氏不得不硬拧了脑子里的那根筋。她对卢慎采取了无视策略——眼不见为净,老娘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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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吃年酒,这一天所有的考生都跟吃断头饭似的——正月初二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所有人都没有怨言。

大家都知道,扬州的士人就要南下了,现在考试,等于提前分蛋糕,拿的不是原始股也差不多了。这时候还想着去老丈人家里的,都是没眼色的傻瓜。颜使君看着和气,其实为人最实在。你想搏美名,他成全你,你就再也别想在他这里拿好处恶心他了。

什么?颜使君?不好意思,他也不去看望老岳母了,他把岳母的俩孙子都搞了过来考试了。

府里府外,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热闹里,还透出一点不和谐音来。却是颜神佑也去看考试,并不是留在后宅里,听着奴婢们前后跑着转述前面的情况。与她的另类相比,后宅里其他的小娘子们就正统得多了,郁氏、姜氏,都在楚氏面前侍奉着。郁氏一个侄子补了她弟弟的缺,另一个,也被划拉进候选人里去考试。算来这是很大的优待了,郁陶扔过来的子侄,就没一个让他闲着的。

颜静姝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装傻,闻说:“小娘子使人来报,外头已经开始了。”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颜静娴极不淑女地翻了她一个大白眼,心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呀?人家有能耐到前边去,你有种你也去!

姜氏自然也听到了,搁往常她不免要多想一想,这是不是因为瞧颜神佑行为出格了呀……之类的。现在,她当没听到。时局这样乱,闺女凶一点是好事,不吃亏。四房与三房的矛盾算是比较小的了,郁氏看一眼颜静姝,心道,你婚事还捏在人家手里,现在这么别扭古怪,你以后要怎么办呢?

楚氏也略犯愁,颜静姝这么个脾气,也就嫁回赵家不吃亏。搁旁人家里,那是去结仇的。可不嫁这个,颜静姝的两个妹妹怎么办?两个小姑娘在楚氏面前还是挺乖的,并且……脑筋够清楚,不管是软糯还是利落,至少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人厌。楚氏自来昂州,也没闲下来,什么政务她也不去讨嫌了,只管问些家长里短的话,间或打听一下有什么比较好的青年,好给剩下这三个孙女儿定亲。

卢慎是不错的,虽然年长,且是庶出,现在却是熬出来了。说起来是很合适的,将来颜肃之大业有成,卢慎少不得是个大功臣。可现在看看颜静姝这个样子,楚氏是一点也不放心了。

丁号的儿子是个有礼的少年,颜静媛又是个软糯的姑娘,这倒是般配了。颜静娴尚小,可以再观察观察。颜肃之在前面经营,楚氏就在后面琢磨,怎么样用最简单有效的联姻,将这些人统统绑到颜家的战车上来。

摸了摸脑门儿,楚氏道:“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干着急也不是个事儿。这些孩子,打小读书,父兄长辈皆是官身,耳濡目染,又能差到哪里去了?咱们也不用担心了,五娘,去读两段书来听听。”

颜静娴笑着起身,问道:“阿婆想听什么?”

楚氏道:“不拘什么,你随意读来。”

颜静娴就翻了本前前朝盛世之时,招贤纳士的段子来读——这回轮到她姐给她翻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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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考试一共考了三场,时间紧张,统统在年初二这一天考完了。等答完卷子,一个个都面无人色了。

考试的人并不多,考官比考生还要多,阅卷很快。颜肃之这边招待考生吃饭,那边已经提前吃完了饭的阅卷老师已经把卷子都批改完了。

考生们吃饭也吃得很不安心,似颜希贤这样的,以前在京中有过荫职,只不过这回为了“护送”祖母,他把官儿也暂时辞了。倒是不担心自己做不好官,就是怕考试写得不比别人好,丢脸。

哪知颜肃之根本没有公布成绩,就是吃一顿饭,只大家聊聊星辰大海。发现这几个人,照他来看,统统有缺点,但是不是不能用。比如说,京城来的几个,有点自视颇高,卢慎他弟呢,又有一点书生气。诚如楚氏所说,这些人的父兄都是做官的,好歹知道些流程、方法,倒也可用。而金老太太的儿子,今年好有四十岁了,固没有做官的亲戚,却是有丰富的阅历,反而比这些少年们沉稳。

颜肃之特别夸奖了他,还说:“密林是大有为之地,不要以为偏僻的地方就不好。”

眼珠子一转,吃完饭就把人都赶回家里了。拿起考卷来,每一份都加了批评。以中二病的毒舌,将这些人都损了个够呛,将考卷誉抄发还。直骂得每个人冬天里背上生汗,不敢懈怠,发誓到任之后必洗心革面改了这等毛病。

大年初三就派了委任状,虽然不是朝廷颁发的,然而没有人在乎。颜肃之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派人从荆州迂回去往朝廷报信,至于能不能送到……听天由命吧。什么再次打通交通线之类的,提都没有提过。开什么玩笑?现在就算交通是畅通的,他也得说道不好走。大将军都出动了,再抓了他的壮丁怎么办?

也是他下手快,这边州府颁委任状,那边年都在路上过的扬州世家,一次来了三家。大年初三,守在昂州与扬州交际处第一座驿站的驿丞算是开了眼了。

☆、169·不满的世家

扬州士人来得相当匆忙,本以为到了昂州便可直行向前,畅通无阻。没想到才到第一处驿站,就被人拦了下来。

想颜、姜两家过来之时,是颜肃之亲自带队迎接的,不然两家带来的奴婢部曲几千户,绝对是进不了昂州境内的——必然是被当成侵略份子给就地擒拿,然后等他们亲戚颜肃之过来赎人。

同样的,扬州流亡而来的百姓亦如是,都是有地头蛇点了头,才能这么进来了。颜肃之还特意将阿胡留在隘口守关,扬州多丘陵,昂州亦如是。交界之处,颇有几分易守难攻的味道。

扬州有四著姓:江、袁、陈、田,如今一来就来了三家,除开袁家之外,其他三家都来了。因走得匆忙,奴婢部曲丢了一半儿,各携数百户而已。这原本没什么,有问题的是,除此而外,他们还带了两千士卒来。

带兵来的啊?!

驿丞如何肯为他们引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您几位想南下,只要身份合适,又不是逃犯,下官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带些伺候的人,也没什么,可这两千人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面应付着,一面使驿卒飞快去放倒了消息树。那边阿胡一见到消息树倒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扬州来人,士卒多半是步卒,牛马多用来拉车了。阿胡这里却还有一千骑兵,马蹄声声,气势迫人。将江、陈、田三家吓得不轻。

阿胡一身戎装,亲卫皆是杀气腾腾,也不以世家为敬只以守土为责。口气僵硬地问:“诸位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带这些多兵马,是何意思?”

江家家主脸色便不好了起来,一州著姓,虽然放到京城是算不得出挑,可是在扬州地界上,那也是横行惯了的。如今被一介武夫如此喝问,老先生下不来问,一甩袖子别过脸去,打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阿胡的眉毛压迫性地一挑,还是江瑶老先生的外甥、因为亲爹早死坐上当家人位置的田玠比较会看人眼色,上前一步,语调平平一解释了来意。田玠这孩子也是倒霉,爹死得早,幸亏舅舅家没败落,这才能跟叔父、兄弟们一争长短,最后胜出。饶是如此,也处处受叔父们的挤兑,比方这次南下,叔父们拼命要带自己的人来,彼此吵得极惨。他辈份不如人,这种退让的事情做得多了,虽然心里记着,面上却是显得温和许多,也更讨人喜欢。

阿胡僵硬地点点头:“容我禀告本州颜使君。”

说完,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不几步,还在下令:“围起来,不许四散走动,执兵戈游荡者,以乱党论,杀无赦!”战时法令,说你是乱贼,死了也白死。反正吧,朝廷口里的乱贼,大半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出来的,衣服都不带换的,兵器也不用发,只要把手里的锄头从朝下方向朝上,跑得快一点……这就能造反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三家主气急败坏,原以为以其姓氏,既入昂州,颜肃之不说倒履相迎,至少也得客气一点吧?你是刺史,不至于远迎这么殷切,也不该让个武夫就这么把大家监视起来了吧?这是什么事儿呀?

只恨这一路艰辛,已经跑了过来了,再调头回去,路上还不定出什么事儿。不得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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