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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266)

要是让山璞知道虞喆的想法,一定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能为婆媳关系烦恼的男人,至少证明他有一样是成功的——成功地娶到了老婆。我们的归义侯,现在还是个光棍儿。

山小郎如今已长得差不多是个成年人的个头了,经过这些时日的淬炼,人更成熟了。更兼父母之仇已报,而族人也都有了很好的安排,他还从颜肃之那里抠到了五百户入住新城的名额。

业已立,家未成。

山小郎颇为苦恼。

阿婉几乎是最早知道她哥哥心事的人——另一个是雷达全开的中二准岳父——见山璞这么愁,掰着指头一算,现在值得愁的,似乎也就这么一件事儿了。她就不明白了:“阿寿姐今年十五了,山下规矩是及笄,就要说亲了,你还犹豫什么?阿爹阿娘的仇也报了,周年也过了。你再不说,就来不及啦!”

山璞犹豫道:“我便不看三年之期,你看……她能答应么?”

阿婉道:“我看就成。”

“嗯?”

“我说真的。”

“你看你阿哥,自然是什么都好的,也不知道……人家怎么看呢。”

“嘻嘻,阿哥你脸红啦?”

“不要淘气!”山璞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你要不能正经说事,就不要拿人家小娘子的事乱说。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对女孩儿家名声不好的!”

阿婉委委曲曲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才没有呢!我有证据的!”然后就看到她哥狗眼一亮!阿婉撇撇嘴,“阿寿姐肯定对你有点意思了。”

“嗯?”

“你给我写信,我拿给阿寿姐看,我看她都看得入迷啦。”

“拿给她看?”

“嗯,有几个字儿不大明白——阿哥你出去还读书的哦——就问阿寿姐。阿寿姐可耐心了,还将你的信多读了两回。她记东西,什么时候要翻回头看的?肯多看,就是上心了。听我的,没错儿。”

山璞狐疑地道:“你这么有把握的?”

“嗯,头一回看她那个样子,我就上心了。后来还拿信给她看,她看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多忙呀,肯这样看你的信,就一定是有点什么了。”

山璞的脸,定格在一种“想笑又不想笑、想绷又没绷住”的诡异笑容上,严肃地对阿婉道:“你不许说出去,我得先问问使君才好。”

“不是要请媒人吗?”

“要是不成,怎么能传出去?使君不答应,就是觉得我配不上她,你乐意被人跟一个配不上你的人被一起传闲话么?”

阿婉嘀咕道:“我看你挺好的。”她这回不说什么“讲究个鬼的姓氏”了,这些日子委实补了不少山下功课。

——“可是,阿哥你要怎么让使君相信你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这个……山璞也踌躇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1】梁武帝这事儿是真的,出家过好几次,然后大臣拿钱把他给赎了回来。要说他不想当皇帝,我是不信的,因为这货就是篡位起家的。只能说他是在作戏。

最后他饿死了也是真的,侯景之乱就是他搞起来的。南朝世家因此颓败。

☆、136·朴实的表白

山璞没踌躇几天,也不知道在颜肃之眼里,他到底算不算是个能考虑的对象,他还是穿着簇新的袍服,袖了一副双鱼佩,郑重地跑来登门拜访了。

颜神佑做为一个比较合格的看家小虎崽子,做事还是比较细心的,比如她还给山璞家预留了一处宅子,权作州府方面发给这位归义侯的福利。并且还挑得相当用心,不但地理位置很好,跟她自己家也差不多大了,比颜渊之的宅子都要大。

所以,山璞是从新城内自己家里出来,直奔州府的。

这个时候,颜神佑已经开开心心地将所有的事务一股脑全扔给颜肃之了。她自己睡了好几个懒觉,爬起来就做了个面膜,糊了一面的西瓜的青皮,吓了阿圆好一大跳。洗了脸,又跑去跟阿竹她们踢毽儿玩。最后跑去逗一逗八郎。

八郎依旧是什么都不懂的事情,如颜肃之期望的那样,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多,睡觉的时候小嘴巴还微张着。这样无忧无虑,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心底都柔软了呢。六郎虽是个孩子,每天放了学回来,看着弟弟这个样子,也不嫌弃他胖,被他催得像个大哥哥了,托着下巴叹气:“好好睡吧,长大了就没有这么多时间睡觉了。唉——”

颜神佑“噗哧”一笑,将六郎揽到怀里:“不要这么老成嘛,你还是个宝宝呀。”

六郎迅速从忧心忡忡的好哥哥的形象,瞬间给变成了个面瘫,除了面瘫,他不知道拿什么样的脸来面对他姐!

六郎面瘫脸看他姐的时候,颜肃之也正面瘫看着着山璞。心说,你小子还知道过来哇!

颜肃之等山璞很久了,久到都要服气这小子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了——虽然他知道自己闺女没跟这货恋过。

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的颜肃之看起来非但不滑稽,反而添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威严。眼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山璞,看到这小子机械地走了进来,心里发出奸计得逞的“嘿嘿”的笑。

山璞也想表现得潇洒一点,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建设了,但是到了颜肃之面前,还是忍不住整个人都僵硬了过来。

天地良心!

山璞从来没学习过“如何跟女(bian)神(tai)她爹求婚”这一复杂的课题,山上山下,这件事儿基本都是双方父母在敲定。是啦,山上民风纯朴,没那么多规矩,互相看对了眼了的大有人在。但是山璞在山上身份不一般,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爹娘的意见更重要。

山下的规矩,山璞背得很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阻挡父母决定的,只有礼与法而已。礼,六礼,如果卜筮不吉,这婚多半是结不成的。法,同姓不婚、良贱不婚。

这三条里,只有良贱可以曲线救国,比如……“放良”,想办法将奴婢放为良民,然后再成婚。其他两样,就真没办法了。

换言之,能拦住父母之命的只有天。

山璞自从看上小变态之后,就在努力刷存在感,为的是证明自己,向父母证明自己有眼光、做事靠谱,好让父母帮他提亲。现在父母也没了。

要自己上阵了。

山璞十分紧张。

偏偏颜肃之还摆出一张阎王脸。

山璞想了很久,没想到什么好的开场白,傻愣愣地就对着颜肃之一拜。

颜肃之也傻了:“你这是做甚?”

山璞:“……”好想哭,紧张得连丁先生都不如了,丁先生好歹会结巴,他连结巴都不会了,直接哑巴了。

颜肃之面瘫脸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呀?!他这还啥啥都没说,一点也没刁难好吗?就板下脸怎么了?至于吗?心里有鬼了吧?说,你小心做梦是不是梦到我闺女了?

颜肃之心里吐槽得快要疯掉了,山璞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从怀里揣出一副双鱼佩来!颜肃之惊奇地发现,这货居然没有抖,他紧张的时候其稳如山。就是动作有点僵硬而已。

颜肃之不得不诱导一下:“你想做什么?”

舔了舔嘴唇,山璞像是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鼓起了勇气,道:“我心仪令爱,我能给她唱歌吗?”说完了就想抽自己!打好的腹稿呢?不是应该说“心仪令爱,可否作配”的吗?怎么扯到唱歌上去了?唱歌是山上泡妹子的习俗呀!

颜肃之伸出右手食指放到人中上,往右抹一下小胡子,再放到人中上,再往左抹一下小胡子:“啥?”他听明白了,就觉得这小子有趣,这是在问“我能追你闺女吗”?

有趣,真是有趣。

颜肃之蹲了下来:“你这到底要走哪一拨啊?”

山璞的耳朵尖红了,第一句话已经说了出来,下面好像也就没那么难了,山璞脑袋有点发懵,他对自己说:我是真心的,我将真心说出来,不丢人。说出来了,也就没有遗憾了。并且,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颜肃之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一鼓作气,山璞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看到颜肃之眼底,仿佛这样也能帮助他传达自己的诚意。

他也确实做到了,颜肃之被这样一双眼睛一看,不由收起了带点调笑的表情,也正经起来,听山璞道:“我开始没敢看她的脸,等看了第一眼,就拔不出来了。我知道我不是什么世家子,可我还是忘不了她。本来在孝中,不该说这些个的,可是,父母之仇已报。我,我再不说出来,她、她就要到嫁人的年纪了,等不得的。”

“使君要是,不全是看姓氏,能许我给她唱支歌听么?我知道,山下听父母的。可是,也得自己喜欢罢……我不是说我就好,就是,她也不是寻常女子,我看她脾气像我阿娘,她有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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