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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217)

大长公主火起,她弟弟在时,别说后宫了,朝廷的事儿她都能闹上一闹的。现在看水贵人母子俩像是要搞死她孙女婿齐王,虞喆是她侄子,现在自然是好人,坏的就是水贵人。更可恨的是,方才入宫,旁人都与大长公主行礼,独水贵人以自己是皇帝生母,颇为踞傲。

平常水贵人都是在讨好着大长公主的,虽然做得并不十分明显,可说话从来不敢抢大长公主的话,落座请大长公主上座。现在倒好,水贵人想掉个个儿。大长公主自然是不喜的。

也就是她了,能跟皇帝的生母对扛上。

女人们争吵起来,战斗力简直逆天,单以骂功论,男人是万万吵不过她们的。如果以武力值来论,水贵人差一点,大长公主却不是善茬,如果遇上颜神佑这样的变态,一般男人也未必打得过她。

知道这些之后,你就能明白为什么后面女人吵架,最后把前面男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虞喆就一个亲娘,哪怕现在是叫“阿姨”的,却也血浓于水——虞喆就没见过嫡母长啥样儿,根本没机会感受一个本时代正常的家庭规则。他很想向着亲妈。

可大长公主也是不能忽视的一个人,别的不说,就凭她对虞家的功劳苦功,保护先帝平安长大,就不是虞喆轻易能够动的。亲妈又怎么样?水贵人她是个妾呀!按规定,不能明正言顺地升职。虞喆的权威又不足以支持他征得大臣的同意。大长公主却是正儿八经的亲姑妈。

然而这事上最不缺的就是讨好领导的马屁党,当时便有一个乡侯提议:明定次序。

拿“孝”字做文章,认为皇帝的生母应该得到尊敬。可是现在水贵人名与实不符,请给水贵人上尊号尊位。

大长公主气了个倒仰,米丞相也被噎得不轻。

于是女人们的义气之争就演变成了男人们的礼法之争,期间,关于水贵人娘家如何安置的问题也被提了出来。马屁同学认为,应该封侯,当场就被尤少傅给顶了回去。水贵人就在帘子后面哭,一哭二哭,就说自己微贱,不该生出虞喆来,弄得虞喆跟着丢脸云云。

虞喆扑到先帝的棺材上大哭,局势一度失控。到现在,也只是把虞喆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水贵人那里,也被大长公主给压制住了。大长公主什么人呐,自己的后妈都能呛的主儿,虽然是后妈,礼法上那也是母亲,这战斗力就不一般。现在对上的是侄子的妈、她弟弟的小老婆,她就更不怕了。

水贵人哭,她比水贵人还能哭;水贵人叫先帝,她就叫弟弟。坑爹的是,水贵人只能说跟先帝感情好什么的,大长公主却能说幼年之艰辛,还要提一提先先帝。

水贵人被完爆,输得真心不冤。

颜神佑听完紧张地问:“不知道诸臣能扛住今上多久?”这事儿不在水贵人也不在大长公主,完全在皇帝与大臣的力量对比。皇帝肯定不想让舅家太难堪,大臣却不想要这一帮子水货来拉低本圈素质。只恨哪个圈了都有那么一两个带路党,弄得最后有了变数。

姜师冷笑道:“怕他怎地?”

颜神佑道:“今上年轻。”

姜师哑然,皇帝年轻,就意味着有大把的时间跟大家耗。当一个皇帝想跟你耗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姜伍道:“无妨,那个水家,成不了气候。水贵人,也没人想让她做太后的。旨意不出宫门,能有甚用?”

是了,按照规定,大臣们是有资格反驳皇帝的。只要大臣不同意,水贵人就做不了太后——没人肯起早、传达文件。这个太后即使做了,也是个水货。

颜神佑一想,也对,又问起她关心的问题来了:“那……有没有提到要我爹回来的事儿?”

姜伍向她保证:“放心,这事我们且记在心上呢,还有太尉,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倒是,颜神佑放心了,又忙着去唐仪家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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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仪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正在家里发脾气。蔡氏想劝他进宫去,好给大长公主搭把手,唐仪知道他妈是个街霸,放心地窝在家里生气。蔡氏听说颜神佑来了,忙命请进来,对她道:“看看你伯父,劝劝罢。亲舅舅的丧事儿,亲外甥每天就哭那么几回,旁的时候也不在跟前……”

唐仪摆手道:“不要废话,没事的!过二年,让招娣与齐王成婚,往封地一住,不就结了?”一个不会由着新君胡来的丞相,一群坑爹的外戚,能成什么气候?

君在臣上不假,可要是这个君太弱,必然会受制于臣。唐仪毕竟是世家子,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颜神佑道:“那也把面子做足了,叫人挑不出理儿来,谁说您了,您就甩他一脸。为招娣想想罢。听说水贵人给李昭仪好大一个没脸,照她那想法,这事儿还不好猜么?”

唐仪咧咧嘴:“他们敢!先帝尸骨未寒就这么跳出来争,吃相太难看了,收拢不到有用的人的,没人帮他们,能成什么事?”

颜神佑道:“就怕我爹把他糊弄得太好了,要让我爹回来帮呢。”

唐仪摸摸下巴:“他顾不上吧?也没有皇帝就逮着一个人使,不顾其他人的。放心,你爹没事的。”

颜神佑将舅舅的话与唐仪的话一印证,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主要还是她自己的预判:虞喆太小,没成气候,短时间内难以构成威胁,确实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将话说得太满,一月后,藩王入京,事情也随之而来。首先,颜肃之就被人给参了,参他的还是大家都熟悉的老朋友,当年的蒋御史。

颜神佑听到消息,当时就怒了:“嘴贱的王八蛋!”

楚氏掀掀眼皮子:“你激动的什么劲儿?喜怒不形于色,我教的你都忘了么?”

颜神佑:T T我刚写信给我爹报了个平安无事啊!

☆、114·提前的道歉

先帝之丧,经过朝廷的讨论,再到下令给藩王,藩王内部开会讨论,然后准备接应(生怕进京被一锅端了),接着才是入京奔丧。等他们到京,离先帝五七还差两天,该出殡了都。

先帝的山陵早已建好,其时古风犹存,事死如事生。无论帝王列侯,得位者,每年以收入三分之一营建其陵墓。【1】这是约定俗成的,所以没有什么停灵等安葬的事儿,办完丧事儿直接拉去一埋就结了。

先帝时期,国家虽穷,给他修坟的事情还是没有耽误的,并且,比起先先帝高祖的陵,还要修得豪华一些。无他,先先帝在位时间短,帝陵只修出个大模样儿来便死了。先帝在位时间长,每年投入一点,积累了这些年,也够让人惊叹了。哪怕因为国家财政比较紧张,拿不出每年三分之一来——事实上,在近些年来因为战乱什么的,从前朝开始,已经陆续有些皇帝的帝陵没有达到年收入三分之一这个标准了——还是很能看的。

藩王入京,当然没有带自己的儿子们,当然是有各自的心腹大将领兵送到藩国之边际的。如果说上一回在领兵压境是防范,是施压,这一回就很有挑衅的味道了。朝廷知道了,最生气的还是虞喆。

再生气,虞喆还是得把这场丧礼办得像个样子才行。是以不得不在米丞相的劝说下忍气吞声,万不能让人把先帝的丧礼给闹了。

藩王们呢,心里也不自在。这五位藩王,与先帝说是兄弟,年龄差倒像是父子,五人先时都以大位有望,猛地杀出一个虞喆来,天都变了,这心里很是不好受。人就是这样,哪怕本来不是他的东西,突然有人说,你有希望得到,而且将东西就摆在眼前。然后再收回去,他就会难受。

何况摆在面前的是锦绣江山、至尊之位!

更让人反感的是皇帝后来的做法,那种防范,红果果地打脸,就差没直说“你们就是备胎”了。搁谁谁受得了呢?大家又都有些资源,还有些人脉。看虞喆是个毛孩子,自己正在壮年,要说没有一点较劲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五王心里都不是滋味。京外一碰面,先开了个小会,议题就是——入京之后怎么办?!

内里颖川王虞扬隐约是个首脑,先说:“我等皆是高祖之子,岂能为人所制?”

其余四人虽然不开口,面上却都是赞同之色。济阳王道:“只怕大义名份上,并不好说。”这位乃是兄弟里的实在人了,凡事想的总是细致些。

汝南王脾气却暴躁,冷笑道:“怕他做甚?看他们那小样儿,能不生事儿么?我听说,那个水家,嘿!就算小儿郎(指虞喆)老实,他们也能惹下麻烦来!”

汝南王话音才落,东海王也抚掌讥笑道:“正是!听说,先帝灵前还闹了一出呢!不过被阿姐压下去了。”

河间王哼唧道:“跟阿姐争吵,找死!”

东海王道:“未必。人家背后有新君呐!咱们这些旧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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