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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202)

每每有“万一正在打的时候我死了怎么办”这种奇怪的想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皇帝现在连后宫都很少睡了,前阵儿还病了。这让皇帝有将死之人的疯狂,又有着行将就木的暮气。

最终,他还是装成个和气的好哥哥,将五个弟弟又打发回封地去了。

颜神佑伏在蒋氏膝上,被外婆抚着后背,舒服得想要“喵呜”一声,然后抻个懒腰睡一觉了。就听大舅母范氏叹道:“圣上终于有些开窍了。他占着大义的名份,何必授人以柄?”

颜神佑笑道:“尤其诸王还打不过他的时候……”

背上被蒋氏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有些事儿,不必全说出来。”

颜神佑半翻了个身儿,对蒋氏吐了吐舌头,坐起身来。

周氏便问颜神佑:“神佑,你爹娘算着快回来了罢?”

颜神佑道:“嗯,怕走得太快,六郎年纪小吃不消,估摸着人日后便能到了。”

人日得正月初七了,范氏道:“岂不是要在路上过年了?”言语间十分地不赞同。

颜神佑笑道:“人这一辈子,谁不是在路上过的呢?”

蒋氏道:“能安稳些还是好的。”

范氏叹了一句:“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得不上路了。”

众人都有一时的静默,还是尤氏拍拍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它做甚?好好的过一个热闹年才是。”

大家才重又开心起来,蒋氏又问颜神佑新年怎么过,初二日要安排接她过来,顺便跟姨妈大姜氏多聊聊天儿之类的。

颜神佑也痛快地答应了。

新年里,楚氏一直将颜神佑带在身边,颜神佑看楚氏在祭祖前后,表情都很严肃,猜度其意,想是不乐意供奉颜启。然而观其行事,又不见什么故意失礼之处。颜神佑不由心下拜服,都说不要痛打落水狗,又或者说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可事到临头不由人,颜神佑现在看颜静姝还不想多说话呢。楚氏受颜启这些年的苦,现在能做到这样,殊为不易。

她不知道的是,楚氏心里怎么可能不厌恶颜启?可夫妻、父子之名份在那里,不对亡人恭敬一点,便是楚氏母子的疏失了。楚氏不过是按捺着脾气罢了。

好容易祭礼毕,楚氏一回房就要沐浴更衣,洗沐一洗了,才重又谈笑风生了起来,对颜神佑道:“也不知道六郎长什么样儿了。”

颜神佑道:“一个肉丸子,能长什么样儿呢?”

楚氏笑嗔道:“你又促狭了,君子不重则不威。”

颜神佑道:“小子圆胖则滑稽。”

祖孙俩拌了几句嘴,都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又算一回颜肃之回京的日子,叹一回吃不上团圆饭了。楚氏还问:“房舍可都洒扫了,正月头几天,是不可洒扫的。”颜神佑道:“都收拾了,等除夕前一天,我再看他们收拾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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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算得都差不多,颜肃之果然是正月初八到京的。彼时诸王已于初七日离京,京中一些要害的部门值班的人也多了起来。至于中枢等处,又譬如丞相等人,纵吃着年酒,也没断了国事。尤其诸王离京,朝廷的探马一路监控着他们,这等消息是每天都要收集的。

颜肃之到京,就遇到了这等便宜事儿。皇帝正坐卧不宁的,一时觉得不该放兄弟们全须全尾地回去,一时又觉得不宜轻举妄动,眼下平安地把皇位交给儿子比较重要。连带的整个朝廷都在一种快速反应的状态之下,颜肃之一回京,申请汇报工作,马上就得到了批复:来吧!

于是颜肃之将妻儿送到家门口儿,自己门都没进,先滚去宫里见驾了。

皇帝就喜欢这样儿的,凡事将他放在前头,他就开心了。

陛见时,颜肃之吃了一惊:“陛下近来辛苦了啊!”

这表情不是假装的,上回见的时候,皇帝还没秃得这么厉害,眼袋也还没这么大,脸也没这么黑。皇帝的脸,熬得黑黄黑黄的,仿佛笼了一层死气。

皇帝感动地道:“你是好孩子,还是你想着我呀!”

颜肃之被他瘆得不轻,心说,这是怎么了?老糊涂了么?口上还说:“天下臣民,莫不关心陛下,盼陛下平安康泰。”

好了,寒暄完了,可以开始切入正题了。颜肃之便汇报了他的剿匪工作,并且汇报了对归义的治理,同时表示:“恐有残余,乞予臣些时日,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皇帝点头答应了,又记起米丞相将自己喷了一顿的事儿,好生安抚了颜肃之,并且对扣着爵位直到现在才发放给予了解释。道是:“你年纪轻轻便封侯,不是不好,只是区区一县便盛不下你啦,你才过去多久?怕是有些事情都做了一半儿,朕才将你留上一留的。现在看来,锥在囊中,是掩不住的啊!”

颜肃之正色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如今归义成郡,臣愿复还归义,将事做完。”

皇帝道:“甚好!只是朕又不想你走啦,怎么办?”

颜肃之道:“但听陛下安排。只是还有一事……”将辅助他治理归义之人,并助他剿海贼的有功之人,一一汇报给了皇帝。

皇帝道:“颜仲泰是个实在人啊!去罢,去罢,他们正在议着你,你且回家歇三天,三天回来,你与他们争去,朕帮着你。”

颜肃之从容谢恩。

☆、107·中二在行动

颜肃之回来了!

颜神佑放下心下大石,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开开心心去逗六郎了。这一路走得很慢,姜氏母子俩也不是不累的。慢悠悠的抻着,和急速赶路的区别,不是累与不累,而是累的方式不同而已。

远远看到京城的城门时,姜氏的心情就好了起来,觉得身上也轻松了。悄悄拨开车上门幕的一角,看到骑马在前的颜肃之,姜氏整个都像被一团漫暖的雾气包围着了。懒洋洋的,有些暖。

低下头来唤六郎:“还记得路上教你的么?”她这一路上旁的没教,就教儿子一些家庭亲戚关系了。读书识字之类的,都是颜肃之在教了。

六郎紧绷着小脸儿,点头道:“阿娘,我都记得的。”

姜氏又跟他对了一回亲属关系表,六郎虽不像颜神佑小时候那么反常,也是个聪明的小朋友,教了一路,将亲近的人物关系都记下来了。连姜氏口述的各人相貌,也记了个大概。姜氏欣慰地又叮嘱:“回了家,见到你三姐姐她们,客客气气打声招呼就是了。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可总与小娘子们混在一处。”

六郎认真地点点头,轻声问姜氏:“阿娘是不是不喜欢三姐姐?”

姜氏:“……”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姜氏一口老血好险没喷出来,耐心地道:“她以前对不起过你阿姊,你不要理会她了,交给你阿姊对付罢。你休要与她一处就是了。”说到这里,直觉得颜神佑小时候多灾多难,对这数月未见的女儿,也更亲切了起来。

六郎想了想,道:“阿娘,我知道了。”

姜氏又跟他再说了一回当守的礼仪,唯恐他在京城出什么纰漏。六郎倒是好耐性,又听了一回,还发现他娘这一回跟上一回说的内容,一字不易。

到了邰阳公府门前,颜肃之下马,嘱咐一声,自己先去面圣了。门房见是他来,也不敢怠慢,答应一声,一面迎姜氏母子入府,一面飞奔往后去禀报。姜氏带着六郎进去见楚氏,颜肃之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颜神佑掐着日子,这两天都呆在家里。听说姜氏回来了,急忙到楚氏这里,等着见母、弟。母子二人虽然带着“终于到家了”的喜悦,却还是有些旅途的疲惫。然而说起话来都是开心的,姜氏还不知道闺女划拉几笔,就先斩后奏地把归义变成了个郡。只知道颜肃之做了郡守又正式封侯,夫妻二人回来便是领制服上岗搬新家的。

先拜楚氏,楚氏且不问六郎,先说姜氏:“你们都很好,你辛苦啦。”

姜氏道:“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楚氏命她坐了,这才唤六郎上前。六郎胖墩墩的,虎头虎脚的严肃样儿十分讨中老年妇女喜欢。楚氏问话,他也口齿清楚地回答了。楚氏问的,并非你叫什么、几岁了这样逗小朋友的话。而是问他:“路上累不累?走了多久?在路上过年了,觉不觉得人少?”

细听六郎回答,辨他雅言标准,并没有带上奇怪的口音,楚氏已经满意了一半了。再听六郎条理清楚的回答走了快一个月了,有父母在,都不累。路上过年,人也很多,与父母在一处,很是开心。只是不能与大家团聚,又有一点想念。

楚氏已经给六郎打了个优秀,笑对姜氏道:“谁的儿子谁知道,二郎先前总不令人省心,如今事务又忙,你将两个孩子教得很好。看到六郎很好,我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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