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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133)

姜戎瞬间改了口风,道:“我知道了。你出行也该小心,偏僻地方,不好相与。何不挑一富饶之地?”

颜肃之嘿嘿一笑:“有山有水,有海有田,鱼米之乡,怎算不富饶?”

姜戎低声道:“那里山民不肯服王化,民风也,咳咳,若有变,怕他们不肯与你们携手。”

颜肃之倒是成竹在胸:“你也说是偏僻地方了,又能有甚可怕人物?城外三百部曲,都是我训出来的。”

姜戎道:“你可要想仔细了。”

颜肃之道:“若在京,尚有所顾虑,京城之外,我当布行朝廷政令。”

姜戎这才点头道:“好。”

两人狼狈为奸,商量得差不多了,都放下心来听歌看舞。

宴散后,姜戎独自思量,要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帮忙。

颜肃之却又往唐仪家里去,给这位好病友提个醒:“手下的兵,可要用心带。你家部曲,也该练起来啦。”唐仪其实已经是分家出去住了,手上的部曲奴婢其实并不多,真论起来,比颜肃之手上的还要少。但是他掌着虎贲,这是正经的国家精锐。

唐仪笑答:“放心。”

颜肃之正色道:“我恐生变。”

唐仪道:“能有何变故呢?那一家子水?”

颜肃之道:“你如今威势,皆出自圣上,有多少是你自己的?一旦不侧——”

唐仪道:“好兄弟,放心,便有那一日,我也绝不致被小人辖制。”

颜肃之又说他要谋外出。

唐仪当场便卷了袖子:“谁要赶你出去?”管他姓蒋姓水,统统要打成烂羊头。尤其是水家,反正门籍被削,唐仪就算将水家一家人都给揍趴下了,他们也没办法进宫告状不是?

颜肃之道:“是我自己想出去的,呆在京里,太闷,我得熬多少时候呢?”

唐仪道:“这倒也是。”多少世家子弟,也都要走这么一个过场,当个地方官儿,过几年,升一级,运气好、后台够硬的,升着升着就进中央了。真个不在地方呆过,而能在中央一路平步青云的,没是没有,但是少。

唐仪又惋惜道:“如此,你我便不能常见了。”又问颜肃之想去哪里。

颜肃之便将他与姜戎的合谋合盘托出,继而报出一个地名——归义。

唐仪:“卧槽!”那个破地方?兄弟,咱们虽然脑子开洞,可不是为了灌水用的啊!归义是个什么破地方呢?听名字就知道,本来不怎么开化,新并入版图没多久。政治经济必须落后。

事实上,归义县也是这么样一个原始的地方。此县户口不过万余户,人口三、四万人,真正设县不过五十来年,却已沾染了一些特色——比如世家。哦,还有本朝普遍通行的特色:穷困。最坑爹的地方还在于,这块广袤的土地上,有山有水,自然还有山民。用个大家都熟悉的话来说,那就是少数民族,完全不肯缴税的那种。

嗯,这地方还临海,别以为这是好事,因为有可能会有海贼登陆。没办法,普通穷啊,过不下去的穷人里再有几个不一定是为大众谋幸福,但是一定是要抢劫的人领头,麻烦就挺大的了。

颜肃之道:“你听我说——”

地方,是颜肃之自己选的。他选择出京,做个县令。归义县的地盘很大,抵得上一个大郡了。这一点很好理解,按成例,万户设县。面积再大,没那么多人口,也不算。农业社会,以人为本,有了人口,才能收人头税。有了人,才能耕种,才能收租子。

颜肃之却又另一种想法,这样的地方,容易出成绩。比如现在正在任上的这位归义县令甘静,寒门出身,学问好,被举孝义。又因为背景不够硬,就被派到了归义,这家伙一到任,先清隐户!让他清出三、四千户来。再“感化”山民,教他们读书之类的。

实打实的好名声哩。

照颜肃之的估计,这些隐户,等这位县令一走,又得消失了。这不要紧,他再去括一括隐嘛。而且,县令没背景,颜肃之有啊!

颜肃之还想,这如今盐是可以私营的,这地方又靠海,大家懂的。

唐仪听了,捶了他一拳:“嘿!真有你的,要不要帮忙?”

颜肃之便拿了个剧本儿给唐病友来演,唐仪看了看台词动作,觉得不难,拍胸脯答应了。然后问:“神佑和六郎,你也要带走啊?你才去那里,百废待兴,他们哪能受这个苦呢?”

颜肃之道:“我将家都搬过去,又有什么苦呢?一家人,总要在一起才好的。”

唐仪有些怏怏,他还想照顾这姐弟俩,一尽好盆友的责任的呢。

颜肃之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家,临行一再嘱咐:“将你的兵带好!”

唐仪不耐烦地摆手:“知道啦。”

别说,病友的话比舅舅的话还要管用,以前他只是尽个责任,给他舅看好家。现在却是尽力收拢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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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回到家里,想来想去,还是跟姜氏透了个底儿:“年前的事情,怕不日将有旨意,若我被远谪……”

姜氏道:“没这么严重罢?”

颜肃之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姜氏狠一狠心,道:“我随你一同去,将孩子留下来。”

颜肃之道:“我偏放心不下他们两个,除非我死,必要带着他们去的。放在京里,不在眼前,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养孩子,又岂是给衣给食这么简单?不能教导他,与养猫养狗,又有何区别?”

姜氏低头不语,颜肃之握住她的肩头,两人默默坐了一阵儿。姜氏道:“那我得收拾收拾东西。”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想好了方案,条件艰苦怕啥?大不了全都带过去好了!看这情势,也不是判刑流放!将金银细软、锅碗瓢盆、奴婢部曲……统统带过去!

姜氏的担忧又换了一个方向:“又要离京了,孩子们的先生要怎么请?又有,离得远了,怕与老人们不得相见了。”

颜肃之选的地方确实比较远,离京城九百里,拖家带口得走一个月才能到。哪怕是骑兵奔袭,也得跑个好几天。选的时候只想着离京城远一点,头上添乱的少一点。现在想来,这确实也是个问题。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好打死不招了。转移了一下话题:“有学问的人也是不少的,我也认得几个,孩子还小。六郎开蒙,你我都教得。神佑……我看她有书就好了,过一时再与她请先生罢。暂且不用担心的。”

姜氏心下疑惑,听颜肃之这口气,似乎是出京已成定局了。她是宁愿颜肃之不做官儿,也不想他出京的。是人都知道,京外不出京里。

颜肃之却又问:“孩子们呢?”

六郎还是在一个睡觉比较多的年纪,连日来跟着父母四处走亲戚,被女人们换来摸去,十分容易疲倦,已经睡了。颜神佑还在那儿抄书呢,过年了,客女们没得家回了,但是她们的父亲还在京郊。颜神佑又有了钱,也发了新年福利,让她们与父亲一处团聚。

颜肃之过来看闺女的时候,就看到这丫头窗子底下,一笔一画地抄着。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入,洒了半室碎金。

颜神佑抄完一页,发觉有人进来,昂起头,见是颜肃之,连忙放下笔,叫一声:“阿爹。”

颜肃之小声问道:“抄什么呢?”

颜神佑道:“我将读过的书再抄一遍,这样的好搬取,也是温习功课了。”

颜肃之在她身边坐下,取来一看,颜神佑的字已经很有样子了,工工整整的。一旁放着打了格子的空白目录页,抄完一章,编上号,就往目录页上填一行。颜肃之看了一回,到底没跟女儿说实话,只是让颜神佑不要总是坐着,也起来走动走动。

从女儿那里出来,颜肃之直奔书房,取了舆图来,眼睛盯在归义这个地方,看了好久。归义原本的那位县令,因名声也不错,官声也还行,想把他调一调,还是挺容易的。这位老兄今年都五十岁了,也是该享一享福了。相信归义地方的士绅们,也是这样想的。

颜肃之并没有猜错,当地的“世家”倒也是真世家,却是不幸有些失了势的。富饶的地方争不过米楚范周姜等人,只好向外扩展,另辟新天地。似这等人,在中央没甚权势,一旦违法,地方官要收拾他们也容易。遇是个强硬一点的官员,还是要吃亏的。大家巴不得这干巴老头儿早点滚球!宁愿出钱帮他活动活动!

甘县令过完年就收到了调令,表扬他的政绩,派他往一处富饶的地方做县令去了。

恰开春,皇帝没办法再拖延颜肃之的事情了,不得不给予处分。姜戎等人据理力争,以为太子都不追究了,只太子没有伤到,不能重判,判得重了,下一回如果太子真被人伤到了,那该怎么判呢?如果有人冒犯了皇帝,又该怎么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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