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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130)

楚氏心里,这孙儿孙女的婚事,必是要仔细斟酌的,虽则孙子辈人数颇多,以后还要增加。能与世家联姻,还是要先选世家的。郁家虽然不错,可楚氏心里,年长的两个孙女儿,是够格嫁入世家的。

她听了郁氏说:“不知哪家有幸得此佳妇。”便笑答:“儿孙自有儿孙福,总要看她们父亲怎么说了,我是管不得了。”

郁氏心里便有数了,换了她,有这样好的孩子,也想高着嫁的。不过颜肃之,似乎好商量?

颜肃之其实不是个好商量的人,连她闺女,都被他惊了那么一下儿。

颜神佑当时正跟着颜希真姐儿俩在梅园里赏红梅雪景。颜希真是去外祖家,颜神佑是得了十二娘的邀请,是以两人结伴而行,随行护卫的是长兄颜希贤。到了一看,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了。

柴家人对颜家倒是挺客气的,态度也不错。引入大大后园,就见满园红梅,衬着白雪,十分好看。众人皆着大氅,轻裘缓带,一片雪白的背景下,好似神仙聚会一样。这些份子们过的,也确实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园内有屋舍亭轩,颜家兄妹们引过去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十二娘一手拉着一个,还对颜希贤叫了一声表兄。

颜神佑望向室内,却见是男女都有,年纪总在十到二十之间,却是一群小字辈的聚会。这些家伙,不知道通了几百年的婚了,相互不定有什么样亲密的亲戚关系,若是郊游,便能坐在一处——不是私会就好——便一处论诗赏景。

不但贝齿兄在,连蒋五都在了。蒋五名峦,字秀峰,小一辈儿里面的翘楚。现被米丞相给召进了相府,年未及冠便已出仕。原本,照朝廷的规定,要做官儿,得过了二十五岁。可这世上,偏有些该死的家伙能无视种种规定,做“特例”。而且在这个世道,“特例”的数目还不太少。

秀峰二字,便是米丞相所赐,给他取字,便是提前让他成年的意思了。连国家规定成年的年纪,都已经不是二十岁了。

此时蒋五正被一群人拥簇着,恰似众星捧月,因颜氏兄妹前来,蒋五投去一眼,诸人便也跟着看去。

十二娘便作介绍:“这是我姑母家表兄表姐。”颜神佑跟着颜希真论资排辈,便也成了十二娘的小表姐。

知道的人也都略一点头,颜孝之不特袭了颜启的邰阳县公,现复出仕,已为京兆,又加侍中。颜肃之现在东宫,又颇有些人气。颜渊之则入了廷尉府。虽然有些郁闷,众人还是含糊着打了声招呼。

颜神佑看到了她表姐表妹,也互相凑在了一起,并为颜希真介绍。姜安不在,她快要结婚了,这时候便不好出来。来的是五表妹几个,表兄弟里,姜云也来了。彼此见过,又有柴家拿手的梅花饼,采梅花和蜜糖等为馅,烤得酥酥的,入口齿颊留香。

那一厢,蒋五等人正在谈诗论文。忽听得一个声音道:“或者,我们竟来作诗罢。”建议每人一首之类的。

颜神佑望去,只觉得说话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想一想,竟是唐家的人。她却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姓唐不假,但是她娘姓姬,跟颜肃之实在是仇人。提这个建议,就是要让颜神佑出个丑来。

虽则传闻颜神佑早慧,却不见其属文,想来这是个缺陷。大家子女,哪个又没学过作诗的呢?

颜神佑就郁闷了……她作诗的水平是真不怎么地!让她写作文还行,有数年论坛掐架经验打底,又整理了一大本的典故大全,可以说,水平是相当高的。现在让她去朝廷上跟人对骂,能骂赢她的成年人都不多。

可要说到作诗,就有些勉强了。这咏梅的诗,她倒是背过很多很多,但是拿来欺负小朋友,怪心虚的。再者,才气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回背了首好诗,下一回换个环境,要是想不出合适的来,岂不要漏馅儿?一人一个风格,她又不能随身藏个诗仙帮她写,这上一首是李白的,下一首是黄巢的,听起来也不像啊。

颜神佑就踌躇了。

姜云道:“这许多人,都作完了,天也黑了,还看不看景儿了?你们愿意写的便写,我们且玩,等你们写完了,不怕丑的,让人评便是。”

当下也有写的,也有不写的。写完了,那位唐小娘子,非得要评一评不可,且拖了颜神佑下水:“令尊颇有文名,不知阿颜如何?可否评上一评?”

招娣也在,自然是要相帮颜神佑的。只是在她眼里,颜神佑是颇有能耐的,这孩子对小变态很有信心,她要帮颜神佑在世家圈子里扬名,于是大力赞同:“就是就是!”

颜神佑:……我没欠你钱啊!

还不及回话,就听到外面脚步匆匆,却是柴家人引了阿金来,道是家中有事,楚氏命小郎君和小娘子们速回。

颜神佑逃过一劫,出门与颜希真共乘一车,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阿金道:“小郎君,小娘子,出大事了。”

颜希贤问道:“出什么事了?”家里有长辈撑着,能出什么事?难道宫车晏驾?

阿金苦着脸道:“咱家洗马,将水家的人给揍了,还……险些伤了东宫。”

哦哦,颜肃之继续发挥他超人的战斗力,将水家四个战五渣打成了猪头。

☆、73·中二的拳头

阿金话一出口,颜希贤与颜希真兄妹两个一点也不肯相信。虽然二叔中二病发作的时候特别奇葩,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最近二叔很正常,比他们爹都正常了。颜孝之怎么说呢,父亲的威严有之,人也很中规中矩,但是在小孩子这里,存在感就不如颜肃之了。

颜肃之不论是中二,还是中二病愈,存在感都十分地鲜明而强烈。

颜希贤十分不解,为什么二叔会跟水家冲突,还涉及东宫?如果只是跟水家不合,那很正常,京里正常人都不喜欢他们家。可东宫?这不像是颜肃之会干的事儿啊!而且事涉东宫,就闹大了,恐怕不能悄悄地就解决了。

兄妹两个还挺担心颜神佑的,出事的是颜神佑亲爹,她一定更着急。两人偷眼一看,颜神佑的神情果然是不对的。颜神佑开始因阿金来传话,她免得做诗,心里是有些窃喜的。转念一想,楚氏能在聚会场合将人喊回去,必是家里出了大事,连半大孩子都要叫回去。想来不是让他们出主意,而是这事情大得连小孩子都不适合出来玩笑了。

待听到水家的时候,她脑子里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东窗事发了!

可是,这又与东宫何干?她爹即使是脑抽的时候,也不至于跟东宫动粗吧?又怎么会险些伤了东宫?一旦与东宫扯上关系,这事情就要闹大了。否则以区区一水家,揍了也就揍了。

兄妹三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默默地前行。颜希真想劝慰,可见颜神佑木着一张脸,便又将话给咽了下去。颜希贤想了想去,还是催促着快些回家,到了家里,一切就都明白了。他只说了一句:“万事有阿婆在,不会有事的。”

颜神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吃不准。如果只是跟水家有冲突,楚氏一定是向着儿子的。可是太子卷了进来,就难说不是要让颜肃之吃个闷亏了。

一路匆匆赶回家里,还没踏进门里呢就觉得门前旗杆迎风招展,很有几分肃杀的味道。

到得门内,三人拜见楚氏。楚氏道:“回来便好,都回去歇着罢。大郎留一下。”这个大郎,说的是颜希贤了。

颜神佑与颜希真齐一施礼,各回去寻自己的母亲。

颜神佑回到家中,只见姜氏一脸平静地坐在卧榻上,六郎趴在她身边睡得正香。阿圆给颜神佑换下大氅、除了鞋子,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脚。颜神佑到姜氏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六郎,才小声问姜氏:“阿娘?”

姜氏道:“你都知道了?”

颜神佑道:“我什么还都不知道,正在梅园那里呢,阿婆便遣阿金来唤我们回家了。”

姜氏道:“除了东宫有些麻烦,水家不过跳梁小丑而已,这些日子且不要出门了,你只在家里读书便是了。”

颜神佑道:“是。”又问是不是东宫要为水家出头。

姜氏道:“与你说了也不碍事,不过是水家几个小子无礼,惹怒了你爹,太子要护着的时候,你爹飞出去一只酒盏,擦着太子肩膀落了地,溅了他些酒水。”

颜神佑皱眉道:“青天白日的,与太子在东宫饮酒?”别说太子才十岁,就算是二十岁,这大白天的又没有什么庆典,一帮子人就在东宫喝酒,也不像话吧。

姜氏道:“因天气寒冷,午间会食,太子赐了暖酒。”

颜神佑道:“水家人又怎么到了东宫了?不是因不学无术,站不住脚,都被打发走了么?”

姜氏叹道:“谁知道呢?许是因与东宫有亲,故而遇上了罢?”

颜神佑低头想了一想,道:“阿爹平素不饮酒,必不是酒后失德,开头必错不在他,只是末尾牵上了太子,才闹得大了的。这倒也不是很麻烦,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恐太子衔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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