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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初雪/凤楼记事(网络版)(29)+番外

到时司徒雪融会真正看到他赫连渊是多麽不可或缺,加之赫连渊如意算盘的最後一步──看看能不能趁著兵荒马乱偷偷把那个“凤公子”干掉算了,从此北漠主力被灭,他可以重新回到司徒雪融身边,而且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到目前为止,只有盐海城管粮草的王之超叛乱是意外,那人一直告诉他说他们北疆的粮草被司徒雪融借走,他想著既然是雪要,而且自己也还殷实,就没说什麽,现在想想那麽多粮食都被北漠偷偷弄走了就窝火。除此之外一切尽在掌握中,凤兰的不期而至也就仅仅是让他把他如意算盘的最後一部提前一点点而已。

凤兰烧得很厉害,赫连渊却命令手下把他关进牢房只给喝水不准送药送饭,在红珠围城十六日那天,终於下令发兵。

发兵当天上午他最後一次去看了凤兰,那人已经被几天病下来整得半死不活了,看到他来却倔强地睁开眼睛。赫连渊也不惧与之对视,并指派下人端进来一些饭菜说:“吃吧。”

凤兰虽然饿了很多天,却没有动,继续盯著赫连渊看。赫连渊很憎恶他眼里到如今还是那麽毫不屈服的光芒,神色紧绷接著残忍地说:“还是快点吃吧,这说不定是你的最後一次了。等到我们大军离城这牢就空了,没人再给你吃喝,你是病死还是饿死,没有人会知道。”

凤兰勾起嘴角笑笑,沙哑地努力吞咽了口水润润肿痛的喉咙,赫连渊看他眉头皱著,却还是能笑,烦躁道:“你笑什麽?”

“我笑……”凤兰哑著嗓子说:“我笑你不敢一刀杀了我……”

赫连渊被激怒了,真真正正被激怒了。他拔出佩剑就指著凤兰怒道:“谁说我不敢杀你?”

“你怕雪融恨你,”凤兰仍旧波澜不兴地笑著,又加了一句:“而且你甚至害怕跟我光明正大地争他。赫连渊,如你所言我只是区区男宠而已,你究竟在怕什麽?”

是啊,我怕什麽?赫连渊自问,这个人哪里比得上自己,值得自己为他那麽多顾忌,甚至值得自己用有些下三滥的手段杀掉麽?

然而不弄死不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坚持,就知道如果不弄死他,司徒雪融说不定永远被这个人迷惑,不仅仅在他容貌正好的这十年二十年,或许将来,再将来。

然而他毕竟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也不愿意将来要背负著杀死他的罪恶感跟在司徒雪融身边,於是他在心里跟自己定了一个盟约。把这人关在这里,出兵红珠。如果司徒雪融够在乎他,解围之後必定四处寻他,如果找到了这里就是天意如此,他也不能说什麽;但是如果司徒雪融并没有找他或者并没有找到这里,他怎麽死的就和自己无关,今後都不必受良心的折磨。

赫连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叫人几重锁了牢房,带走所有的士兵前往红珠城。

第41章

围城十六天,城内的粮草就要用尽,地道还没有挖通。司徒雪融的神经高度紧绷,所有最坏的预测都已经被他做尽,也设计了把伤亡降到最小的方案,如果事到无可挽回,为了避免北漠屠城百姓无辜遭殃,只有弃城投降,然而他自己身为将军不可能接受招降,唯有自裁明志。

一辈子也差点死过好几次,司徒雪融并不畏惧死亡,如果是半年以前,他甚至可以无牵无挂地慷慨赴死,可是如今,当真舍不得。

因为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不知下落,因为担心他的将来,因为尝到了幸福才知道了短暂,因为不能见他最後一面的话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围城十六天,分开十六天,就已经像一辈子那麽久,没有他笑著在身边的日子味同嚼蜡,一日日漫长得想要拿刀把它切断。

绝命书已经缝在了内襟,不过是尽忠报国一类云云,而写给凤兰的小笺被藏在凤兰给他的香囊里放在他们的枕下,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因为思念和情深本来就无论如何也写不完,而且写到一半信纸就被默默流下的泪水沾湿,只能哽咽著停笔。

本来以为……幸福是很长久的事情,就像那次握著他的手走在麦田,跟他一起放风筝,将来的人生都是那样,在灿烂的阳光下一点一滴慢慢流逝,然後一点一滴慢慢聚集成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以为一直到头发花白,还有这样一个可爱的独特的脾气火爆性格倔强又温柔似水的人在身边一刻不停地说著,自己可以笑著听,互相依偎著看夕阳落尽。

那个香囊,虽然很想一直戴著它,但是也贪心地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後能留下个什麽让凤兰偶尔能想著自己,可惜他真的没有什麽宝贝的东西,只能把这个香囊物归原主。

在他提剑上了城墙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从西北方向华都军队仿佛从天而降,红衣的赫连渊从极远处就能看到,司徒雪融看著久违的故人思绪万千,继而回身整备几乎看得傻了眼的城内守军们,下令立刻集结开城门出战。

司徒雪融和赫连渊的作战思维向来合拍,北漠人被赫连渊大军压向红珠城方向,谁想红珠城却突然开门迎战,又从城墙上用大量弓箭射击,北漠腹背受敌,而此时别的将帅的旗帜都在,偏偏总将领罗琛又在此时不知所踪,军心涣散,很快四下逃窜。

三十万对三十万,这是华都与北漠在数年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在红珠围城十六日之後被华都翻盘大获全胜,乘胜追击北漠残军百里,俘虏杀敌不计其数,重创了北漠军力。

刘青是被北漠使臣出面和司徒雪融讲和的时候换俘虏换回来的,当晚就回到了红珠,本来他还一直在跟司徒雪融为自己的失职而谢罪,可见到赫连渊之後就开始和他一路针锋相对起来,直骂他通敌卖国。

“刘大人很久不见,含血喷人的功夫还是没有变。”

刘青很不屑地笑了一下说:“赫连将军言重了,刘某可是有证据的。北漠罗琛亲口说你收了他们的金子给他们放行,难道还有假?”

“罗琛你也能信?他灌输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离间我们而已。”

“哼,”刘青道:“明人不说暗话,赫连将军做过什麽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在北漠军营的日子可不好过,你以为我射了罗琛两箭他还有德行把我放回来?要不是北漠一心求和,绝对不能拧著罗琛的意思硬把我送回来。”

刘青说著,看了司徒雪融一眼,司徒雪融问赫连渊道:“是否真有此事?”

赫连渊那叫一个委屈,无论是不是事实,他才救了司徒雪融救了整个城,他对自己的信任居然还是敌不过一个没用的刘青,当即甩手要走,却被司徒雪融拉住非要问个所以然来。

司徒雪融之前只觉得一切蹊跷,听刘青这麽一说豁然开朗,只恨自己居然太相信赫连渊。即使如此司徒雪融仍旧认为赫连渊之所以引北漠围困华都是因为好大喜功想要一举歼灭北漠主力,而自然没有往赫连渊的私心上面想。

赫连渊则被他逼得急了,只得承认说:“是又怎麽样,反正大家都没事,打了个大胜仗还发现王之超这个叛徒,我也净赚三万黄金,难道有一点损失麽?”

他说完就被司徒雪融掌掴了,虽然不是很用力,也清脆一声响。他看著赫连渊很是委屈很是不服的样子叹道:“你这孩子,我当年是怎麽教你的!你什麽时候能懂事一点?战场不是开玩笑,都是人命,你不能总想著铤而走险把好处都占尽,你今天的计划如果漏错一点点,整个红珠城就全完了。到时候几十万人的命,你赔得起吗?”

“你少教训我,事实不是没出事吗?”赫连渊捂著脸倔道:“你凭什麽总拿我当小孩看,为什麽总说我不成熟,为什麽我做出的成就你总是看不到!”

“小孩就是小孩,还争辩什麽!”刘青说著从後面反剪了赫连渊的双手把他像提小鸡一样提著眯起眼睛说:“将军教训你是因为爱惜你,你这小子一辈子过得太顺了,没在战场上吃过亏不知道险恶。他要是不说你,你这麽骄横下去改天中了埋伏被杀了才知道後悔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