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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渚江篱墨风起(39)+番外

一声令下,身後十几名白衣人凌空跃起,江庭赭想要招架,却被风羁墨一把拉住了右手,就好像之前那让他心悸的瞬间一样十指交握。

不是要分开吗?我偏就不放手,看你能怎样。

他拉著江庭赭,望著他师兄。

翠月殿教众见两人也不抵抗,就自动分成两拨将两人往两边拽,风羁墨手臂被扯得生疼,但哪怕今天被车裂在这里呢?因为如果唐黎有心要分开他们,这一松手,今後必然永远陌路了。

嘈杂的人声中他听见殷雨啸吼道:“小墨,放手,别逼我对你做会後悔的事情。你太年轻,还什麽都不懂,没有人没有事是值得你不要命去执著的!”

“师兄,假如已经不爱了,还会那麽恨吗?”风羁墨问他:“可是如果你真的爱著一个人,你怎麽可能忍心伤害他?还记得当年你怎样教过沈影师兄吗?你说人生不可以总抓著痛苦不放,你说应该试著珍惜眼前的幸福,这一切你都忘记了吗?”

殷雨啸愣了愣,虽然清楚自己曾经幼稚过,却还是有片刻失神。片刻之後他又变得清明,淡漠道:“放手!”

“我不放!”风羁墨抬头吼道:“我喜欢他,如果放手之後一切就结束了,如果放手之後会因为种种恩怨而变成你们现在这样子的话,那我永远都不要放!只要我不放,他就不会怀疑我的心,师兄,他是有错,可是当初如果你也能够宁死而不放手的话,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啊!”

既然已经选择互相背叛,为什麽在背叛之後还要死抓不放,如果可以这样执著,为什麽不一开始就执著?

江庭赭抬起眼看风羁墨,看见他在笑,一如既往地灿烂。不放,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誓言,有些人的爱意不需非要说出口,一个眼神就让人知道能够信任他,永远不会再被背叛,永远不会再被伤害。

突然血红染遍了整个视线,手上紧握的力量消失了。江庭赭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这极为缓慢的片刻中他在疑惑为什麽,因为明明自己没有松手,他的手还紧握在自己右手中。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耳边响起了风羁墨极痛的嘶哑低吼,与殷雨啸冰冷的声音。

手里握著的是一截断臂,鲜血淋漓。

那一瞬,闪过很多画面,幸福的痛苦的,继而都远去了,变成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啊────────!”心脏抽疼得几乎死亡,江庭赭抱著那截手臂,泪水决堤。

风羁墨的手指白皙修长,他以前没有太在意过这些细节,直到十指交握的瞬间那种酥麻的甜蜜。

甩开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以後再也握不到了。

泪水呛得呼吸都困难,抬起头来,苍天没有碧蓝的颜色,周围的薄雾中世间万物天旋地转。

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地方是熟悉的地下牢笼,被锁在冰冷的铁链上。

他却窃喜,也许漠十三根本没有放走他,他没有在望月郡被风羁墨捡到,後来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都只是南柯一梦。

一切真的都是梦就好了,那最起码风羁墨还好好的,就算从来不曾相识过。

前襟溅满了血,不是他自己的,江庭赭呆了半晌,忽然发现抱著的手臂不见了,他所拥有的唯一属风羁墨的东西,不见了。

“我拿走了,我想好歹是我师弟,总得给人家留个全尸吧。”

江庭赭置若罔闻,只是不断寻找:“在哪儿,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

“我说他死了,你就这个反应?”

“还给我,求你……”

“你在和我装疯卖傻吗?”殷雨啸笑著扇了江庭赭一巴掌:“以为这样子能骗得过我?!”

江庭赭不理会他,神情呆滞,颓然靠著墙壁跌坐下去。

他开始不能够进食,吃进去的东西会吐得一塌糊涂,一天天急速衰弱下去。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刺目的猩红,断肢在他手里,那个人剩下的部分一样被割裂并肢解,曾经会看著他笑的那双墨玉般的眼睛虚无地望著苍穹,再也倒影不出任何人。

从最初整日饮泣的困顿与狼狈,到泪水已经流干,江庭赭曾以为自己人生中数度经历过生不如死,但没想过绝望之上还有炼狱,焦土之上还有死灰。

殷雨啸还是并不想要他死,一日煮了肉粥端过来,看江庭赭兴致缺缺只顾装傻充愣,就从怀里拿出一根碎玉玛瑙编的银色的束发绳笑著逗他:“你看这是什麽?”

江庭赭的眼里终於有了点光彩,还记得他将这个东西送给风羁墨的那一天他有多麽开心,伸出手就想要拿。

殷雨啸却把束发绳往後一背,把碗推过去:“先吃饭,不准吐出来。”

江庭赭立刻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勺子。

“好吃吗?”殷雨啸问他,脸上带著一抹诡异的笑。

眼睛只盯著白色的束发绳,江庭赭并不经意地点点头。

“奇怪,怎麽可能好吃?整个翠月殿都没人敢碰呢。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殷雨啸作恍然大悟状:“忘了,堡主是吃生人肉都吃得习惯的,怪不得不会觉得不同寻常。”

他看到那个人停了下来,发著抖用一种濒临崩溃的眼神望著他。不愧是江庭赭,这麽多年了还是这麽了解我,殷雨啸想。

他靠近他,轻声问:

“你很喜欢的小墨的味道,尝起来究竟如何啊?”

江庭赭发出一声几乎灵魂都为之四分五裂的惨叫,几口血喷了出来,他捂著胸口,滑坐在地面上。

泪水横流,白色的束发绳落在眼前,他想要拾起,恍惚中记起风羁墨笑著说:“这辈子是不会拿下来了,除非我死。”

突然动不了了,就在指尖,却仿若万物被冰封。

还记得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

他总是笑得很灿烂,灿烂到炫目,灿烂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受伤,灿烂到让人不相信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只是没来及告诉他。

还什麽都没来得及告诉他。

可是现在说什麽都已经迟了。

第46章 纠结的完结篇

江庭赭终於疯了,殷雨啸确定这一次不是装出来的。

他一整天一整天地哭哭笑笑,不得安宁,偶尔静下来,就拿著那条白绳子,拆了编编了拆。

殷雨啸觉得轻松,这样一来这个人这辈子确实再也没有所谓的幸福可言了。於是他将故事说给漠十三听,没想到那个人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著他。

“知道你在想什麽,”当晚纵欲之後殷雨啸枕著这个沈默的苗疆男人说:“你在想象上次那样偷偷放那疯子走,对不对?十三啊,记得我上次说过下不为例的,你跟了我那麽多年,要是换一个,也许就没这麽可心了。”

“我没有想要放他走。”漠十三那时是这麽说的。

殷雨啸的印象中漠十三并未骗过他,恰好前去收拾唐门的部署又出了点状况,他就亲自前往。没想到那唐挽书异常难对付,这麽一拖延就过去了整整半年。

他有过大意的时候,被唐门的毒药倒过,本以为会就这麽死了,醒来的时候却好好地躺在床上,漠十三坐在身边。

“不是告诉过你留在翠月殿等我的吗,为什麽还是不听话跑来了?”他的手抚过男人的面颊,突然觉得非常想念他。

“属下担心殿主。”那个男人平稳地回道,见他伸出手,就握上去。

什麽时候的事情?殷雨啸还在继续之前的思量,好像从他来到身边的开始,委屈与脆弱的时候就习惯了转身去依靠,虽然不曾在意过他的喜怒哀乐,甚至闭上眼睛的时候不能回忆起他笑起来是个什麽样子,但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会觉得少了什麽。

这个被自己拿来暖床的男人,总乖乖地待在他身边纵容他,竟然已成习惯已成贪恋,慢慢潜移默化到他为之所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