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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渚江篱墨风起(37)+番外

如果不是他,我怎麽会变成这幅样子?这一切的一切又怎麽会走到这一步?殷雨啸突然非常想要仰天大笑,现在,反倒他成千古罪人了!

“我告诉你风羁墨,我已经没什麽可失去的了,我不会介意再多一点。你听好,不准找他,不准再让我听见你提他,否则我不介意一样毁了你!”

风羁墨笑了笑,仰起头:“你就是这样逼走郁沈影和郑天问的吗?”

“你……”

“殿主!”漠十三拉住他:“他好歹是尊师的儿子。”

殷雨啸的手呈钩爪状,整个在发抖。他靠在漠十三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有些事情,像过不去的槛,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重演……

“告诉我,他们不会在一起的,”他喃喃道:“江庭赭会在他找到他之前死掉,他不可以幸福,不可以……”

风羁墨走出翠月殿的时候,神情是恍惚的。

记得他还是小孩的时候,郑天问冷淡殷莫飘渺,而郁沈影因为涅盘而恍恍惚惚,几位师兄中唯一分外照顾他的就是唐黎。在他心目中最亲的人,最信任的人里,一直给他留下了特殊的位置,然而没想到也会有反目的一天。

在外人看来,也许就是为了争一个江庭赭。但是风羁墨知道不是这样──要是唐黎可以给那个人幸福,他真的可以让,然而眼睁睁看著他放手去残害自己心爱之人,就算知道这一切纠葛都事出有因,他还是做不到。

人终究是自私的,守护不了爱情,起码他想要守护那个人。

风羁墨去了盐海城,苍寒堡被大火焚烧的废墟,来到这里只是一种直觉。如果江庭赭没有地方可去的话,他觉得那个执拗而善於自我虐待的人会回到这里来。

焦黑的残垣断壁,已经看不出来曾经的这里是多麽富丽辉煌,杂草萋生,满目荒凉。风羁墨行走在一片没落的繁华之上,越走,就越心慌,到後来就是在这一片瓦砾之上奔跑,穿梭寻找著。

第43章 完结倒数四

抱歉,突如其来非常忙

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个人,令你不能自已地牵肠挂肚。当他不见了的时候,寻觅,就像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征途,要撑著一颗日夜变得羸弱的心坚强地走到尽头。

尽头是一座徒有四壁的高屋大殿,他要找的人缩在墙角,嘴唇开裂皮肤枯黄,瘦得不成样子,。

那一瞬间风羁墨是愤怒的,他不记得自己一辈子有这样气过。就算没有师兄,江庭赭就想不到他麽,为什麽那麽倔强,为什麽宁可自己作死在这里也不肯回去找他。

继而他忽然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茫然,江庭赭是打定主意不要他了,宁愿自己死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不愿回他身边继续那从未真正倾心的恋情。

他抱住江庭赭,收紧双臂,想要温暖他。但是没有用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收拾,唐黎赢了,他们之间的羁绊终是不堪一击。

江庭赭十多天来什麽也没吃,加之身子本来就差得不成样子,被风羁墨抱去客栈躬亲细心调理了半个多月之後,方才能够起床。

他沙哑地向风羁墨道歉,并非请求原谅,只是纯粹的道歉而已。

风羁墨背过脸去苦笑。第一次捡著快死的江庭赭的时候,他还可以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和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但是这一次,无论怎样努力,前尘往事太深,幸福业已从指尖溜走。

可是在帮他换药的时候,抱著他的时候,拼命抑制住的想要碰触他的渴望的时候,还是听得见自己的心声,听得见自己究竟有多麽喜欢他。

风羁墨最终还是输给了不断的叫嚣思恋,紧拥著江庭赭,哽咽著问他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当喜欢一个人喜欢惨了,身心都不再由自己控制。

那一刻江庭赭心撕欲裂。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是风羁墨,他究竟是如何忍心这样伤害他,如何忍心亲手毁了一切。

然而毁了就是毁了,他眼眶湿润,咬死牙关不肯应承。唐黎说得没错,他没资格幸福,更没资格在给风羁墨假的希望让他更为深陷而不可自拔。

他宁可风羁墨恨他,放他自生自灭,却不能接受他这样在乎他珍视他。

“你走吧,我不曾爱过你,我这一生的全部爱和恨、情和仇,早都给唐黎了,你一点点都分不到。”

他从风羁墨那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眼睛里看到了疼痛,深入骨髓。他以为他会丢下他,但是那人却还是留在他身边,扶持他照料他,一如既往。

“既然你没有什麽能够给我,我就不要了,从此不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你还是望月郡太守府的客人,况且我应承了你要替你治病去蛊的,总不可以食言嘛。”

“你无须如此,”江庭赭缓缓道:“我无以为报……”

“不是说了不需你报答吗,怎麽还这样多纠结!”风羁墨笑:“你就当我是江湖结识的朋友,朋友有难本当两肋插刀,大不了将来我万一犯事下狱杀头什麽的时候你去劫个囚不就好了?”

江庭赭却无法为这故作轻松的话语展颜,默默望著穹顶。

……欠他的太多。

在恢复了体力之後,风羁墨强行把江庭赭带去了唐门。走的是之前的水路,江庭赭一路默然,风羁墨也不迫他说话,自己站在船头对著两岸美景白日放歌。

天生一副好歌喉,他唱得江边常有人驻足聆听,江庭赭就在船舱中看他一席墨色黑发飘扬,眉眼之间神采飞扬,仍是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

他真的很好,是自己不配。

唐门门主唐挽书不过和风羁墨差不多的年纪。江庭赭遥见他,心道如今江湖上真是英雄之辈多出少年。

唐挽书给江庭赭号过脉後,将风羁墨叫到了外面。

“这病再不救治,他便活不了几个月了,只是……”

风羁墨明白唐挽书话中的意思,便问:“需要什麽药引?”

“你既然生在雪山,必知道被称作昆仑墟的那座峰的空心简竹,但是……”

风羁墨立即想到,幽宇宫的对面几座山峰连绵处有一处极高的绝壁,从他们那里看,正是日落之处。小时候爹爹和他说过,那里叫做昆仑墟,终年有海市幻境,人们上去了就很难再下来,那上面寸草不生,却生著一种竹子,通体碧绿万年冰寒,为绝佳的药材。

“我这就去将它弄下来几根好了。小时候就总想试试看爬那座峰呢,两个老顽固一直不准,现在终於逮到机会了。”

唐挽书有些担心:“别说得好像去玩一样啊,十有八九会死的。”

“那有什麽防寒防毒的东西赶快一并给我吧,总之屋里面躺著的那个家夥,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有一线生机在,让我赔上十条命我都甘心,”风羁墨挠挠头:“当然我肯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江庭赭就觉得有些时日没见著风羁墨了,并未去问。因为有唐挽书帮他治病,风羁墨没义务继续陪著,真要不辞而别他也没什麽可说的。

只是真见不著人了,整颗心又骤然空了。

人都是贱的,不去善於铭记最温暖的快乐的,而善於去铭记最沈痛的伤害。唐黎对他而言就像一辈子都逃离不了的魔障,他没有办法,只能拉住风羁墨寻找安慰,因别人的伤害而惩罚那个善良而无辜的人。

最终哪边都回不去了,真是荒唐。

在唐门学习的两个小家夥还是没事就往他这里跑,只是这几日起芳突然不来了,问起茉茉,茉茉也不答,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之後几天,江庭赭依照唐挽书的建议出房门走走,走得不远,就听小屋拐角的另一边两个孩子在吵架。

起芳说:“我要上雪山找爹爹。”

“你再胡言乱语一次,我就去禀告门主,让他禁你的足!”

“可是你都不担心吗?你那天也偷听到了门主说昆仑墟多险恶了,假如爹爹死在上面怎麽办?我去一趟,就算找不著爹爹起码能把药材弄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