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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84)

结果是身边的人不仅听见了,还当真了,没说话,却在心里开始了自我检讨——

他失望多正常啊,毕竟满打满算,一年都快过去了。

许平忧心里头越琢磨,就越觉得愧疚。待上了公交车,终究没忍住,轻轻拉了拉身侧人的肩袖,一下、两下……她是没想好台词,手上的行动先跟着思绪走了,反倒叫这头费行云挽着手,本来懒懒散散地坐着,不到几秒就破了功,只能斜眼看他衣袖上的手指,缓缓叹气,“可怎么办……”

人太好欺负了,可怎么办?

他也是个魔怔的,明知道人好欺负,还非得演给她看。

许平忧气质很安静。面容安静,性格安静,而且因为经历,总是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愁绪。学校里有男生在贴吧里给她起了个‘许妹妹’的绰号,取的是红楼梦中的黛玉。安桓之前拿着这事儿在他耳边大大咧咧地说,他看起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实际上心里头怎么想,全是个人的不可言说。

总不能隔着网线,还要把人揪出来,让人不许叫什么妹妹妹妹……

许平忧全然不知道他的思绪,还在自己的思路里,眼神微讶,“你没生气?”

费行云对她的实诚样子最没办法,只能认栽,抬了抬下巴,“我生什么气。”

夏夜还是粘腻的高温。费行云抬手,自少女的耳侧穿过,替她拉开一道车窗缝隙——

他哪里可能生她的气。要是生气,这又是找什么罪受要送人回家?

许平忧略作沉默,“那你……”她深吸一口气,才静静地继续,“那你怎么不说,你去考的什么专业。”声音越说越平,融进蹿进来的风声中。

费行云收手的动作一停,和人对视,这才恍然,“原来你指的这个。”

他们俩聊天就没对上脑电波,难怪各说各话,这会儿大眼瞪小眼,聪明的不聪明了,敏锐的不敏锐了,都有些呆呆傻傻。

……

人就是在和有心惦记的对象呆在一块儿时,才会显出和平日里不同的呆傻。

可对有心惦记的对象,也没什么好藏私的。

当天晚上,许平忧不仅得知了对方报考的专业是流行音乐制作,也做出了考试过后第一时间送他东西的保证。费行云善心大发,还不要求她连送两年的份儿,理由简单,说是日子还长,为难她也没意思。

许平忧心里头空了一秒,目送着人离开,到家一整夜翻来覆去,好像睡在一片云里,轻飘飘又软绵绵。

……

六月初的盛夏,天公作美,艳阳高照。

一年一度的全国大事,整座城市都弥漫着大考所带来的紧张气氛。

一中在高考的事情上从来不吝啬于花钱,专门租了车队,护送各个学生去市内对应的考场。

高考连着两天,也是连续两天的战斗。最后一堂课考完,收卷铃响起的第一秒,所有考场都即刻陷入了一种沸腾。

许平忧在尖叫打闹的人群中恍惚地起身,恍惚地在门口和李姿玉汇合。整个人精疲力尽,几乎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之前校考的几所学校不仅都过了,而且成绩几乎都在前列,现在只等着文化课的成绩出来做最后的确认,就能短暂迎来一个休息阶段。

她闷头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又是中午。

许久没有到过手的手机被李姿玉摆放在床头,醒来过后,一会儿是曾佳林的电话,一会儿是班主任的消息,还有,还有……

费行云:好好休息。

他的几个字落在大量的庆祝短信中,显得似乎没那么正式,却说在她的心上。

许平忧抿着唇,隔着一道门,先回曾佳林,再回班主任,最后才在睡眼惺忪间,郑重其事地按了按:你也是。

十几年的时间,一朝了结,压得人蜕了一层皮。

蜕掉这层皮的不止一个人。

李姿玉这些天一直两头跑,事情缠身,终于多出许多空闲去许家掰扯许冉冉的事情,将家里的钥匙留她一把,出门前习惯性要叮嘱也没找到话,僵直一会儿,还是沉默着走人。

许平忧拿着钥匙,即刻坐车独自返回了外婆家,把信封和礼物都拿在手中,心才算安定。

“您别送了,”她在火车站前,俯身抱住外婆,“等之后我还要回来的,您好好照顾自己。”

考完试的第三天,毕业晚会匆忙地开始了排练。老师们四处抓人,提前从高一、高二年级找了人,又把社团找了个遍,终于如往年一样,凑出一台还算像样的晚会。

因为班主任那边提前说好不需要特意准备新的节目,许平忧也没多想,打算直接上艺考时的剧目,反倒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