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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5)

总归许平忧并不在意。

她摸了摸耳垂,才发现今日戴上的银色耳坠掉了一只。

许平忧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寻回去,快找到洗手间门口,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吸烟区多了道黑色的人影。

她抬眼,扫视而过,收回目光继续往洗手间走,找了一圈依旧没见耳坠,干脆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机,预备给豆豆打微信电话,叫人来一同奋战。

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的品牌赞助,只是她之前国外拍摄淘来的个人物件。许平忧把轻重缓急理得清楚,还有心思自己开起玩笑。

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抬头,对上一双眼睛。

许平忧最擅长装腔作势,仰着头,从从容容,“有什么事吗?”

费行云低着头看她,整个人像一株黑色植物,滋滋地冒着凉气与攻击性。

要说冷漠也不是——毕竟占了天生笑眼的便宜,不笑也像似笑非笑,全看与他对话的个人怎么理解。

“没什么。”

几秒后,他将烟头丢进垃圾桶,又朝前走一步,“你……”

距离近了,她才注意到他的黑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脖颈锁骨,劲瘦的线条。还有细长的一条黑色,有点像简洁大方版的Choker。

许平忧掐了把手心,先发制人,平稳出声:“你怎么会参加这个节目,音乐制作人也需要上综艺吗?”

快十五年了,她总还是忍不住在对着他的时候显露出一点情绪波动,说话习惯性地带刺。

费行云微微扬眉,并不回答,反倒是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一串银色,抬起手。

许平忧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躲,被人倾身捏住耳垂。

一瞬间,酥麻刺痒从耳廓传到背心,身体无法控制地一颤,手指发抖,耳坠重归原位。

许平忧扶住耳垂,掌心摸到熟悉的凉意,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又有手指却从她的眼前扶过,动作上雷厉风行,力度却轻得像豆豆平时一样,替她将一缕碎发挽至耳后。

他的眼睛看着她,像收敛了獠牙的大型犬类,光是目光就道尽了想说的,因此不屑辩白。

费行云懒得跟她说好话,走前也只扔下四个字。

“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说:

周二见。

第3章

费行云一直懒得跟任何人说好话。

许平忧第一次见到他,几乎要追溯到懵懂的少年时期——

或许比那还要更早一点,谁都与所谓的娱乐圈八竿子打不着,智能机刚刚开始流行,都是小学萝卜头,身高差尚未达到如今的地步,绝对能归属在‘小孩子’的范畴内。如果生活顺遂,关心的应该是学校小卖部与外面的一块的价差,谁经过爹妈允许拥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谁暗恋谁,哪门的老师最讨厌,体育课为什么不能每天一节……

那会儿,她还住在未拆迁前的成东巷,老小区为主,筒子楼林立,一到饭点,各家各户同时开干,彼此都能闻见邻居家的饭菜飘香。今天炒的菜还是炖的汤,全都是公开的秘密。

许平忧的父亲开了一家小型的装修公司,常年在外奔波,尽力为一家提供保障生活的经济来源,母亲李姿玉是舞蹈老师,在她有自主意识之前,就已经为她提前安排好了舞蹈生的路,在邻居口中,除了模样漂亮,还有一点点的‘为人清高’。

“清高有什么用。”

小孩子的特权之一,是不被当做一个具有完整思维的人。

九月的傍晚,她自学校归来,在老树下的石桌上写作业。

一扇窗户之隔的一楼,被房主改造成狭小的休闲场所,摆上茶几桌椅,供附近筒子楼的居民们娱乐。

闲言碎语伴着嗑瓜子、搓麻将的声响传入耳朵。

有人乐呵呵地调笑:“哎哟哟,你这话酸的,没用也得有人吃这套啊。”

“人家是市里单位退下来的舞蹈演员,以前吃国家粮的,人长得还漂亮,要不是受了伤,估计还能跳几年,哪里轮得到姓许那小子娶回家里去……”

内容也不是全部针对她家,不过是被人当成牌桌上的配菜,习惯性反刍着成东巷内的鸡毛蒜皮,今日终于轮到她们这儿。

许平忧一言不发,埋头翻看着自己的练习册。

做完最后一道大题,太阳也差不多落了山。她收起中性笔,踩着斑驳的树影进入楼道,一路行至七楼,跑得台阶砰砰作响,最后喘着气,慢慢地在顶楼停下来。

敲开门,李姿玉冷了一张脸,看起来已经等待许久。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双拖鞋扔至她的面前,‘啪’地一声,背挺得笔直,神色端得冷静。

许平忧最怕这份冷静。

每次练功不积极,不上心,效果不佳了,就会享受如此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