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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40)

外面忽然操场传来巨大的叫好声,动静大得足以穿透窗户。他被吸引得下意识转头,探头看着,一边懒懒地问,“要表演一下完成的前一半吗?”

许平忧一愣,想也没想,果断摇头:“不……”

“那今天就这样吧。”

他轻盈地跳下桌面,羽毛似的,松松打断她的话,“详细的时间你发给我。”人几步到门边,都已经扶住把手了,又恍然似的啊一声,转头指了指饮水机的方向,弯了下眉眼,“谢谢你的热水。”

……

周六当天,许平忧依旧穿的是方便行动的校服。

离开家门前,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李姿玉也只是问明白时间地点,要她保持手机时刻有充足的电量,天黑前必须到家,就先一步赶课离开了家门。

“注意安全,”她换上高跟鞋,眼睛微抬,嘴上说的很清楚,“排完了就回来,我可能随时给你电话,不要打其他主意。”

许平忧嗯一声,隔着一扇门听鞋跟响动渐远。

她将书包里多余的书通通收拾出来,换成要带的学生机、钥匙、公交卡,收纳袋装好的舞鞋,再多一本数学练习册。

巷子口来了辆卖烤红薯和糖葫芦的推车。

大爷一个人左右忙活,喇叭反反复复播报着价格和产地,时不时冒出几句刺耳的杂音。

费行云已经站了有一会儿。

他穿着纯白的卫衣和防风服,额前稍长的头发全用一字夹别着,慢条斯理地啃着红薯,又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吃相不难看,但也看得出没什么顾忌,卫衣袖口捋到手肘中间,自在随意。

许平忧自然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个。

她摇头,将预先想好的‘早上好’‘你好’等等招呼忘得干干净净,也学会不去多问他被冻得白里发青的腕骨,而是开门见山。

“去哪儿?”

巷口的公交站,光是线路就有将近十条。

费行云带着人选了不同于上学路线的一条,直接算了两个人的零钱,投进投币箱。上车后头也不回,径自找了个空着的双人座。

“到江山南苑。”

许平忧坐下,只听到他声音浅浅地,又打了个呵欠,耳廓处卷起一点热,“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说罢就没了声响。

人挽着手靠住窗,闭着眼,肩背放松,自在非常。

许平忧眨了眨眼,来不及提出异议,被迫正襟危坐,紧张认真地听了一路公交提示,到站时,身侧人却又像有所预感,身形微动,揉揉眼睛醒得正好,衬得她一路像是白用工。

目的地是一处小区。

费行云熟稔地跟门卫打了招呼,找到对应的楼栋单元,领着她直接进了电梯,直达九楼。

楼道宽敞,投进上午的日光。

门外贴着的春联已经不知道多久无人更换,只剩半截,可怜巴巴。几处红漆不怎么平整,看得出补过的痕迹。

他在前面先进门,预知一般,道:“不用换鞋。”

许平忧隔了两步,跟在后面,哪怕没有多看,也觉察出这处房屋的不寻常——

很大的空间,与稍显纷乱的门外不一样。

地板是灰黑色的大理石纹路。阳台被封成几面落地窗,窗帘被全部拉开,日头正佳。

客厅和餐厅连通,却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能靠头顶的吊灯区分出空间。空间中,只摆了一张黑色长桌,几把椅子,一架立式钢琴,仅剩中间还有一方地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她见过的吉他正靠在桌面上,旁边摆着一台笔记本和耳机,桌边一打厚厚的白纸,密密麻麻地写了什么,摆得随意。滑板落在桌子下面,瘫成无人在意的一团暗影。

落地窗透进来的光线极佳,倒是不用开灯。

主人发话,响起一些回声:“随便坐。”

“……啊,忘了说了,这里没水,”费行云毫不避讳,将钥匙往桌面上一丢,插着衣兜回身,“你要喝什么,我现在下去买。”

“不要说不用啊,这儿真没水,一会儿后悔也来不及。”

他感觉到她偏移的视线,侧身跟过去,不禁笑了笑,坦然交代,“厨房,你就当它是摆设吧。”

等防盗门‘砰’地响过一声,主人走得潇潇洒洒,许平忧却在原地站着,没有坐下。

她还有些处在陌生环境的紧绷感,不知道该做什么,目光拘谨地密闭空间来回几次,不自觉朝着阳台亮光的方向走了走。

越近了,越能看清整架黑色钢琴的样貌——

通身漆黑,不沾灰尘,连最角落的钢琴踏板都是干干净净,绝对算得上是屋子里最光鲜亮丽的部分,看得出经常被使用维护。

她看得有些入神,路过桌面时,吉他忽然微微晃动,旁边的白纸被撞得四散,朝着地面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