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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37)

安桓坐下后长舒一口气,抬眼张望,“这儿”没出口,许平忧已经有所预料,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悠悠地跟过去。

“谢谢。”她抬头,与站着的人眼睛对上。

费行云微微扬眉,就算做示意。

安桓靠着窗,戴上外套连帽,自动缩成一团,表演欲旺盛地抖了抖,靠着窗虚弱地说:“……外面真冻死我了,你们俩聊,我歇会儿,回回血再战。”挥了挥手,当作表示单方面打过招呼了。

……

他不知道之前小卖部发生过的事情,才能这样自然地将他们俩归类在一块儿。

许平忧谈不上紧张,依旧如常一样平静。衣兜的手指微松,指尖刚好能触碰到冰凉的手机机身——她在众人的注视里记下了对方的电话,还听身旁的女生小声多夸他一句,‘难怪……还真挺会照顾女生的’。

难怪的什么,不用说也明白。

样貌出挑,本来就容易在校园这个封闭的环境引去关注度,如果还要加上为人真诚、说话做事得体……

公交车遇见红灯,骤然一停。

站着的人猝不及防,人顺着惯性,往前微微一晃,衣角翻飞。

他虽然长得比同龄人高不少,但抓在头顶,到底还是不好发力。

她略略思索,到底还是沉着地出声,眼皮低垂,又轻又缓,“你拉这儿吧。”指的是座位后的扶手。

费行云的声音悠悠,回复上级的命令似的,简短一句:“明白。”

许平忧身板笔直,没有再往后靠。

鼻息之间,除了更加寒凉的澄澈江水气味,还有一点额外的青草植被的气息。车厢微微晃动,发丝和外套之间,距离近得差点就能接触到,全看有心还是无心……

“有想法吗?”

中途,男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真奇怪,正值变声期,他的嗓子却沙哑得并不难听,在耳边微微震颤。

许平忧坐得更直,不用他多说,已经明白指的什么,略作沉吟,“……你呢?”

“我都行啊。”

他没有刻意夸耀自己的意思,只是很自然、极坦然,目光松散地望一眼前方,又收回:“你选曲子吧,这几天定了就行……总不会难到一个月拿不下来。”

费行云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睛弯了弯:“直接发我就行,不是存了手机号?”

纯粹是天生的自信自我,一点没变。

许平忧静静地与他对视,半晌,又看着前方跨江的桥面,轻轻道:“好。”

……

成东巷的灯已经亮了两排。

这几年,市容市貌抓得严,拆迁的事情暂时没谈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有了城建专门建的合规路灯,晚上走路就没那么吓人。

麻将馆和茶馆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高调。铺面是封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早不复当年的盛景。居民有的怨声载道,也就有叫好爽快的——至少现在晚上安静,不会一打就是一个通宵,为这个,就能少吵许多架!

安桓睡了一路,人稀里糊涂,在分岔口睡眼惺忪,跟许平忧问:“要不要我们送送你?”

许平忧摇头,他又如还在梦中,打了个呵欠,说:“千万别客气啊,以前你来画画,也送过一两……”没说完,被人又拍一掌,龇牙喊冤,“对兄弟能不能下手轻点儿,怎么还有下手越来越重的!”

偏偏罪魁祸首还抓了他的帽子,不理这茬,把人往右边拖。

阴影之中回头,略略点了下头:“回见。”

“……回见。”她说。

……

家里还是老样子。

许平忧却有一点底气,洗完碗,换好练功服,将白天节目审查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姿玉理着手上的衣物,头也不抬,从容接话,“可以啊,你和隔壁班的是吧,什么时候排练?”

“还没商量好。”

所有衣物整理完毕,李姿玉收回手,正要搭腔,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直直看她。

许平忧的个头也冒了不少,手长脚长,身形纤瘦,看着是个练舞蹈的料,不必她再低头说教。

李姿玉将这一半归功于青春期饮食的严格控制,因此,总有种松口气的自得——不仅是为了她,还为着可以将这些经验在舞蹈工作室的学生中推广,即便其中的不少家长纯粹是处于能让孩子上更好学校的目标。

母女二人无声对视,半天,声音才悠悠慢慢,在耳边打了几个圈:“没说谎吧。”

许平忧有过前科。

李姿玉对这一点毫不避讳,居高临下,有些刻薄:“当然,如果你说谎,也不要以为家长没有弄清楚的办法。”

许平忧没说话。

过了厌烦的年纪,她几乎是握着书房的把手,安然地转身,平静回答:“您可以给老师打电话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