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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19)

费行云也依旧懒得搭理,伸手收起被乱扔的电视遥控器、漫画书,整齐地放回柜台后的架子。

人在来来回回,许平忧静默地站着,表明来意的‘送书’两个字都冒在了唇边,被他一个随意的抬眸又给按回去。

当事人头也不抬,做出稍等的手势,前后连接根本没有停顿,她没抓准时机,也就暂时只能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后门。

好在到底没等多久。

不一会儿,费行云人又重新出现。

他熟练地用肩膀抵开门板,端着两杯水出来,又从柜台后的架子拿过抽纸,扔在一杯水旁边,回身看一眼许平忧,算略作示意。随即拆开塑料袋里的一个药包,端起另一杯,面不改色地就水吞下去。

许平忧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略略敲两下柜台。

“砰砰。”不轻不重。

少年的半张脸藏在口罩下,还是沙哑模糊的两个字,用尽力气一般,“……热水。”

安桓咬着巧克力脆皮千层跳过来,没弄懂情况,还要抢白:“他说是热的!”

许平忧懵懵地点了下头,终于反应道,“谢谢……”

耳根莫名有点热。

她不明白他怎么看出她的情况需要这个,更不可能主动发问。

略过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许平忧抽出一张餐巾纸,略略擦过额前的冷汗,却没去动水杯,而是将书包里带的作业一并拿出来,简短说明来意。

安桓听得清楚明白,过程中,更是逐渐从看热闹的状态慢慢切换到可怜的慨叹,悲切道:“我去,病了也还要被老师追债,还有钦差大臣主动登门……”

“看你这命。”他啧啧两声,咬着冰淇淋的木棍。

费行云都懒得多看这么个活宝,恹恹地翻开一本,又恹恹合上,对着柜台对面的人点头。

明显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也根本不想说话。

许平忧绷着神色,拇指掐着掌心,继续平稳地说:“那我先回去了。”

……

她的身后,太阳彻底落了。

夕阳褪去,就有了进入夜晚的意味。

有客人进来要买一瓶酱油,费行云看着她,眼神比平时多停留了两秒,又抬眼,直接把活宝当成店小二差使。店小二想反抗,看他一副无精打采的病人样儿,也只能自诩心软地松了口,唉声叹气地帮忙引导起客人。

许平忧盯着水杯,到底在临走前,象征性地喝过一口,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于是,如纸的面色、摇摇欲坠的身形也跟着通通没进墨色。

费行云抓了抓头发,打着呵欠看一眼时间,随手从旁边的册子撕下一页,写字风格就像他这个人,随意,龙飞凤舞。

他走出柜台,纸张直接递到安桓面前,“多看几分钟,我出去一下。”

安桓眨巴着迷茫的眼睛读完,刚要说话,被人闪身躲过时机——黑T黑裤,墨迹似的一点,晕开消散在店门外。

……

罢了罢了。

“……敢情有人打算送姑娘回家,就得有人当冤大头呗。”

安桓嘴里恨恨,仰头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

天黑得明显,他倒也知道费行云为的是什么,不过嘴上说说就算了。

……

许平忧一路走得无声。

天彻底暗成夜幕,她就老问题,老办法,专门顺着街边有光的住户店面走。

到筒子楼时,李姿玉刚好出单元门口,看脚步匆匆,明显是要往外走,两边骤然对上,神色显然有些不好。

“怎么去了这么久。”

两个人之间的第一句话就凉凉地滚落在地。

对面的人身上穿一件白色的针织衫,落在暗影之中,比白日更像荷花。

许平忧垂眉敛目,即便知道自己占理,也习惯性地先陷入沉默。

李姿玉的问话静静地起个头,重新问:“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又像不需要她的答案,犹疑似的一停,“……算了,回家再说。”

细碎的人声开始在楼道回荡。

有男人从一楼出来,身上带着刺鼻的劣质香烟味。

成东巷就这么大,住户之间本来就熟人居多,人要出来也不能拦着,路过时难免好奇母女的情况,多看两眼,招呼一句,都是情理之中。李姿玉板着脸,明显受不了这股香烟味,也受不了对方明里暗里观花瓶似的眼神,只不过迫于情形,才绷着神色,平静应声。

谁都不想在阵阵的聊天声和麻将声中说些烦心事。

一路行至七楼,许平忧跟在后面,慢一步进家门。等对方问完要问的,说完要说的,才道:“不太舒服,路上就耽误了一会儿。”

余光里,茶几上放着一杯红糖水,明显放得太久了,没有一点热气,准备的人却一点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