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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不起(122)

“我带啦。”

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浅咖色刘海一起挡住了男人绝大部分五官,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邵青盛的眼睛狭长而明亮,配合低沉声线,目光直勾勾地注视谁时容易给人被偏爱的错觉,段位不够很难招架。

男人绕到方斐面前,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好点了吗?”

方斐淡淡地点头:“退烧了。”

“退烧什么啊!”小艾抱怨,“38度3,还是够呛……”

“那我等你输完液,送你回酒店。”

方斐还没说“不”,邵青盛预料到他会拒绝似的抢先解释:“别误会啊,反正我也要回去睡觉的。你今天一晕倒,导演给我们整个B组都放假。大家刚在群里托我感谢方老师,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改天再安排慰问活动。”

他说话像讲相声,听得方斐面色缓和:“那我回去后谢谢大家。”

邵青盛“哦”了声,想了想坐到方斐身边。

“要不要看金橄榄直播?”他问,伸过去一只耳机。

“算了。”

“真不看?阿斐,你不会是没信心吧?”邵青盛点了点屏幕,“那我给你直播了啊,现在颁发的是最佳视觉效果,得奖的是……”

方斐径直闭眼假寐。

不去了,这样也好,过了今晚《岁月忽已晚》对他可能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不想参加,不想提名,更不想拿奖。

他哪怕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却甚至一度希望这部电影从未存在过。

有邵青盛陪着,小艾担心他饿着会迟迟无法退烧,就去给方斐买吃的。

输液大厅在一楼,她刚走出去,迎面而来一股冷风让她瑟缩片刻,再次看向前方,忽地愣在了原地:“唐澳姐,你怎么来了……?”

本该在虹市另一端参加应酬的唐澳面带倦容:“阿斐怎样了?”

“好多了。”小艾如实说,“已经打过退烧针,药也吃了。但是医生说体温很难一下子降下来,在输液,又是抗生素又是抗病毒的,估计得等几个小时。所以我准备去给他买点东西吃——”

话音未落,捕捉到唐澳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刚开始看见他,小艾甚至没敢认,最后才嗫嚅着喊了句:“杨导。”

杨远意还穿着准备红毯的银灰色西装,但却没有平日里那么锋利,头发凌乱,焦虑写在了脸上,竟然有些狼狈。

他手里拎着两个精致的包装袋,印有虹市某家酒店的logo。

下意识认为这是给方斐带的,小艾两三步小跑过去自觉地接过。

“他自己在里面?”杨远意问。

偷摸着去彩虹小组嗑过“北极股”,可小艾本身对他们的关系近乎于一无所知,她甚至以为方斐退出《落水》剧组真的只是不想演了。

于是女生很诚实地说:“不是啊,青盛哥陪着他的。”

杨远意没听清:“谁?”

“就是《初出茅庐》的男一号。”唐澳从旁解释。

小艾对邵青盛印象不错,补充道:“在剧组里他都很照顾方斐哥的,今天也是。保姆车又因为会展那边堵车过不来,也是他立刻去开自己的车一路把斐哥送到医院,忙到现在饭都还没吃上呢……”

她说得起劲儿,没看见旁边,杨远意的眼瞳里有光渐渐地黯淡下去。

舌根发苦,像含了一颗过了保鲜期的柠檬,又酸又涩的感觉一直下行至喉咙深处。听见那个陌生名字时他条件反射地皱眉,想尽量表现得无所谓可眉心却始终无法舒展。

他知道方斐重感情,否则几年前不会跟前任又心软地复合一次。

这么久不见,如果有别人对方斐比他更好——

杨远意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放手也放得潇洒。

更年轻时杨远意其实也偏执,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欢得纯粹而疯狂。

他用十五年时间走遍大半个地球,不停地自我说服,放下绝对的“对等付出”,尽量成为一个平和的稳重的成年人,绝不真心去爱谁让自己痛苦。

但努力都失效了。

如果现在方斐看他一眼,他宁愿痛苦。

输液大厅里,邵青盛戴着耳机看金橄榄颁奖礼,一本正经地给方斐现场直播,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很是自得其乐。

小艾拎着餐盒进来:“斐哥,你吃点。”

方斐睁开眼,看见盒子上的LOGO时有片刻怔忪:“这是……”

“趁热,摄入点能量!”小艾绝口不提餐盒哪儿来的,挨个拆开,又把勺子递到方斐没输液的那只手里,扯过小桌板,“喏,你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肯定不是小艾买的,方斐很清楚。

他握着勺子,清晰地感知心跳的节奏,浑身力气似乎又被抽空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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