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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错爱(出书版)(45)+番外

怎么这伙人倒像是万圣节嘉年华──甚至比万圣节打扮得还奇异诡怪,有跳着诡异舞蹈的,有戴着獠牙面具的,还有头上插着羽毛的等等,总之坐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状──万圣节怎么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了吧,所以刑蔚搞不懂。

「这不是庆祝圣诞节,是庆祝附近玛雅人自己的一个节日。这里以前是玛雅的一个大部落所在,所以玛雅人很多!」

有知道底细的游客,便好心告诉一脸迷惑的刑蔚:「传说好像这个游行是祝祷他们某个掌管时间的神明的,玛雅人相信,所有在那个游行队伍里面的人,在游行中都是虚空于时间和空间而存在的,所以每年这时候也会有很多游客跟着游行的队伍,体验一回超越时空的存在──」

超越……时空的存在?

「喂,和你说了那么多,跟不跟进队伍体验一下啊?」那外国人说着,已经没入了游行的队伍,刑蔚一愣,也连忙跟着走在了队尾。

超越……时空吗?应该只是迷信而已吧……只是迷信。

我只是被所谓虚空于时间和空间的说法……给骗进游行队伍了吧?

但是……但是……

刑蔚迷茫着,居然就这么跟着队伍绕着城市缓缓走了整整一个下午。除了走得又累又饿之外,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哪点超脱了时空。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渐渐,夜幕降临了。

游行的队伍行走的街道,渐渐变得冷清寂静。天色越来越暗,照明的东西就只剩下花车两边不算明亮的灯饰,刑蔚开始觉得有点发毛──是不是该回去了,有一点不对头啊,怎么街边的建筑物里一盏灯都没有,就好像没有人住的一样?

继而,他就看到了另一个游行的队伍,迎面走来,与他们的队伍擦身而过。那个队伍实在是太特别了,昏暗之中,刑蔚看到的竟然是古埃及的奴役的打扮,一排一排整齐地从他身边走过。

主要是,那些奴役真的就是壁画里面那种古时候埃及人的长相和打扮,而且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虽然他盯着他们在看,但是那群人却没有一个人转过脸来和他进行眼神的交流。如果说是游人假扮的,这一切也太逼真了吧?

我不是眼花了吧?他擦了擦眼睛,并不算很礼貌地伸出了手,却意外地什么也没有碰到。

……

那奴役队伍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继而又是欧洲贵族打扮的男男女女,川行于他的左右,再接下来是梳着奇异辫子的蒙古人,穿着奇异的黑皮肤土着……刑蔚只觉得自己仿佛只身坠入时间的洪流,不断与这些远古的过往擦身而过。

正惊异于这样混惑的奇异空间,刑蔚突然发觉自己走着走着又走到一条现代的街道上。

那条街道有些眼熟,灯火通明,别的不说,街道上的广告招牌店铺名称,全部都是他看得完全不吃力的那种最眼熟的文字。

有什么人。单薄的风衣,长围巾,低调的黑框眼镜,垂着眼睛抱着一个纸袋,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啊……

扬起的围巾,从刑蔚的眼前拂过,刑蔚猛地转过头去。那个……那个不是……

这是十年后的那座城市……刚才走过的那个人……

「小安……」

刑蔚当即就想要追上去,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跑,就离安晋臣只有一步之遥,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小安……小安……」

「小安──!!!」

2016年的圣诞夜,安晋臣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猛地回头……

身后的街道空荡荡的,不过零零散散有几个行人而已。就那么一愣神的时间,手松掉了,纸袋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奇怪了,怎么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刑蔚的声音?

是……幻听吧……

他兀自苦笑。从深秋的时候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那三天后,已经又过了两个月。不知道刑蔚下一次来看他,又会是什么遥遥无期的时候了……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明天过后……就要走向第九个年头了。

安晋臣叹了口气,抚了抚眼镜。蹲下身去捡掉落的东西。

咦……怪了。

刚刚自己去商店,应该只买了一些蔬菜水果和酱料吧,怎么会……散落的东西里,竟然会有一只非常漂亮的孔雀石般颜色璀璨的半透明海贝?

这样的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他捡起那只海贝,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似乎隐隐勾起了他心底一抹叫做「怀念」的心情。

刑蔚之后的记忆都是混乱的。游行的队伍最终去向了哪里,或者他后来自己怎么样回到的旅馆,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圣诞节当天的早上。

也许……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他捂住脸庞,无处可逃了──二十三岁的圣诞节,终于降临了。

但是即使在二十四小时内就要面对死亡,刑蔚还是难免心怀侥幸心理──如果我不踏上那班客机……如果我就是不去……老天爷又能把我怎么样?用别的方式收了我吗?

不懂啊,不懂。都知道自己会那样死,十几个小时之后未来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要依照命运的设定自寻死亡?

该不会是像某些恐怖电影里演的一样──死神接近的时候,人会不受控制地像是被黑魔法魇过一样踏上死亡的旅途吧……

就算是一定要死,我也想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啊……

而不是葬身冰冷的海底,这样就算成了地缚灵,也都没办法靠近小安了吧?

起码,我想要先回到你身边。

……

打定主意,刑蔚坐车去了西部沿海的城市,从那儿买了飞机票回S市,之后的十余小时,都在飞机上度过。等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前一天夜晚毫无具体记忆的睡眠不足,刑蔚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从旋转行李盘上才拿了行李,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面走。那似乎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从项链坠子还是白金锚的时候,刑蔚就会时常下意识地去握一握那属他的东西。

手感不是很对──项链上面,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咦……

他底下头去。松果还在,两颗,用红线绑得好好的。可是,小安送我的蓝紫色贝壳呢?

没有了……怎么没有了?

弄掉了?不会的吧?!

刑蔚记得团团转,快想!快点想!我最后一次见那东西是在哪儿?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明明每天都会去摸好几遍的东西,偏偏这时候想不起……

刑蔚忙掏出相机,从后往前一张一张翻。没有,今天早上随便拍的时候,项链上就没有那东西了。再往前一翻,在跟着游行的队伍行走之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项链上赫然还挂着那颗贝壳。

美国……

不会吧?落在那么远的地方了?

可恶,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了,为什么还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

回去找!哪怕沿着那天游行的队伍再走上一整天,也非找回来不可!

之后的很多事情,在刑蔚的印象里又变成了一团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赶时间一样在忙着做着些什么。等到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的一切,果然是有如电影情节里面必然走向死亡之时人类的鬼使神差行径一模一样。

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回美国的航班机票。

……我说呢。

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既然都知道自己这天要死,还颠颠地拿着一张通往死亡的机票往美国跑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就在刚才坐飞机回国的那十二小时,他还在努力地猜测自己之后究竟是要犯什么样的羊癫疯,才能刚落地又买票回美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