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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爱而非(原版)(18)+续篇+番外

终于我可以了开始解我为什么被留了下来,看着这一切发生。

传说中的下十八层地狱,说的都是肉体上的种种折磨。

我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地狱。

没有肉体上的痛苦,只是心如刀绞。

神不是忘了我,也不是想要试炼我,他是在嘲笑我,看着我身处地狱幸灾乐祸。

嘲笑我一生都在做错事,嘲笑我随随便便放弃了最宝贵的生命,嘲笑我自私地把所有人卷进我一个人的不幸。

现在他该嘲笑我此刻的不甘、无奈和虚弱。

他让我不能言语不能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

接下来还能怎样呢?

我不知道,我不敢想。

半个月一晃而过,已经是三月。冰消雪融,万物复苏。

可是那栋留着一些我毕生至喜至痛的回忆的地方,还是冰天雪地。

洛予辰旷了半个月的工,开了巨大的天窗,公司已经给他下了严重的通牒。

他还是半死不活地呆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眼神空洞。

夏明修半个月来想尽无数办法都是徒劳,只能是替他干着急,却再也一点办法没有。

这些日子,他无比颓废,全都是夏明修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要不断地照顾他。如果没有夏明修,我怕洛予辰就这么发霉死了,也没人知道。

还不知道夏明修在公司帮他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公关。

我已经不是老总,能让他有恃无恐地无法无天。现在方写忆掌权,是不能给他好日子过的。

他一直在他身边默默地支持他。

我不得不臣服地承认,我比不过他。

夏明修比我完美比我坚强比我伟大。洛予辰应该知道,如果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是错误,也已经是无可挽回的曾经;而现在身边的夏明修,如果他不知珍惜,只能酿成另外一个无可弥补的大错。

怜取眼前人,最简单的道理,洛予辰却痴痴颠颠,总也参不透。

夏明修曾经是个把阳光待在身上,非常明亮的人。却也因为洛予辰,逐渐暗淡下来。

真的是一场噩梦,已然惊醒,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切突然就都变了,突然变得对所有人来说都暗无天日。

我笨,没有复杂的念头,最初只是想一了百了,然后顺理成章每个人都幸福而已。

我觉得等我不在了,方写忆和小路可以不用每天看着我偷偷掉眼泪,到处联系着医院和捐献者,焦头烂额地寻找渺茫的一丝希望;夏明修可以不用每天带着愧疚的表情看着我,明明喜欢洛予辰却记者我对他的恩惠,躲在一边不敢和我抢;而洛予辰,可以真正做他想要做的事,喜欢他真正喜欢的人。

最后呢?我让方写忆心冷了,让小路难过了,让洛予辰和夏明修陷入了极度的自责和愧疚的深渊。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一只蝴蝶轻轻地扇动翅膀,就会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我没想过,我最终会成为那一只造成飓风,酿出悲剧的蠢蝴蝶。

最终蠢蝴蝶遭到了报应,它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没有一丝机会挽回。

天气微微回暖,在三月的阳光终于第一次穿透料峭的春寒播种暖意的时候,洛予辰终于从沙发上起来了。

夏明修看着他慢慢走向阳台,在晨风中深深呼吸,寒冷却带着一丝温暖的风撩动他的头发,他突然像从前一样,俊美飘逸,潇洒动人。

他回过头看着夏明修,有些虚幻地笑着,话语却让人寒冷到毛骨悚然:“肖恒没死,我知道。”

他笑得太灿烂,他不知道在幻想着什么兴高采烈,却没有看到,夏明修因为他这诡异的语言,脸上瞬间的表情是极度的伤心和惊恐。

洛予辰终于表面上回到了正常,不是再情绪低落,也没有特别兴奋,而是那种我最为熟悉的,我在他身边十年都感受到的极为正常的冷漠镇定。他正常地工作,正常地唱歌,正常地作息吃饭。

可是夏明修脸上的担忧却一天比一天加深。

就是这种太过突如其来太过诡异的正常,让我们都心里发毛。

他决口不再提“肖恒”两字,好像我不曾存在他生命中一样。

但是不提不代表他所谓“肖恒没死”的论断就不存在了。

不提不代表他过于正常到不正常的行为就理所应当了。

后来夏明修不得不冒着让洛予辰伤心难过的危险问他:“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肖恒?”

我也很想看看,我想知道方写忆有没有把我葬在很诗意的地方。

我幻想的是初中的时候刚接触电脑玩的轩辕剑云和山的彼端里面,一个很美很傻的女人被安葬的地方。一个小岛,安安静静地竖起一个白色十字架,上面有想念你的人放置的花环。

如果是随便买了滥俗的公墓,我一定饶不了方写忆。

洛予辰听夏明修这么一说笑了:“看什么?怎么看?方写忆告诉你他在哪家医院了么?”

夏明修咬了咬嘴唇,战战兢兢地小声提醒他:“肖恒他已经……”

洛予辰不让他说完,就打断他,冷冷却强硬地说:“他只是记恨我,等过一阵子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的。我知道他。”

夏明修看着洛予辰神色如常的脸,却不敢再开口。

他自己骗自己,却骗得仿佛理所应当,骗得仿佛自己都相信了一样。

洛予辰的逃避现实,让我不禁担忧。

而之后的事情偏偏印证了我的担心,洛予辰竟然买了一只非常名贵的钻表,说要给我做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在四月,他从来没有给我买过礼物。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死了,他明明知道。

夏明修明显被洛予辰的举动吓住了,他看着洛予辰对着阳光微微笑着看那块闪着静静的尊贵光泽的手表,不禁微微发抖。

最后出面的还是小路,他脸上还挂着上次的彩,但是估计因为是夏明修相求,他没能拒绝。

他第二次清清楚楚地告诉洛予辰:“肖恒从你家里搬出来的第二天就割腕自杀了。”

洛予辰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跳起来,反而是像十年来一贯无视我一样无视着小路,自己摆弄着手表,不置可否地笑了。

继而他突然有了一阵毛骨悚然的震悚,他抬头,急切地问小路:“你再说一遍,什么时候?”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狂喜的光芒,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到那一天。

“从你家搬出来的第二天,十二月三号。”

洛予辰全身紧绷的肌肉突然就放松了,他古怪地笑了两声,终于如释重负。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脸上洋溢出了淡淡的安逸,他看着小路,黑色的眼珠闪着倨傲的光芒:“你们果然是骗我。”

小路身子一动,就有上来揍他的冲动,被夏明修拉住了。

“肖恒十二月二十八日还在我家过了一夜,照顾我给我做东西吃。”洛予辰抬头,有些得意,如同向情敌炫耀一般恶狠狠地看着小路。

“你放屁。”路蔚夕也同样地恶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

他生病那次天昏地暗其混乱的一夜,那我最后一次抱紧他神奇而不可思议的一夜。

我感激上天垂怜的,觉得能够在我涣散之后都永远铭记的温度。

现在,又可悲地成了带给了洛予辰虚假希望的,不该发生的一夜。

可见我死了之后,还是没能变聪明,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个误会,会弄疯洛予辰,或者他身边所有的人。

幸而我已经死了,如果还活着,却一直像这样每做一件事就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真不能理解我的生存意义究竟是什么。

结果我死了之后,仍然是做什么错什么。

洛予辰听到了他一直想听到的东西,已经没有兴致陪小路玩了。他优雅地站起来,挂着和蔼的笑容到小路面前,准备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