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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43)+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顾南行转头用下巴点了点院里的两人,说:“敢情絮果和季冬就不算孩子了?”

钟鼎山把酒坛子往地面一摆,坐起身和他辩道:“你这脑瓜子进了酒就拎不清了是吧,他们俩和我那是祖孙辈的关系。”

不等顾南行回话,那旁季冬便冲这头喊了一句:“主子,你过来帮我放放炮竹,我不敢!”

“来了!”

顾南行起了身,拍着衣摆往那旁走去。

“顾小子——”

钟鼎山忽然在后头喊了一声,顾南行停了脚步回眸去看,只见钟鼎山举坛冲他敬了敬,语气难得柔缓。

“回房后,枕头底下看看,可别说我偏心。”

两人于夜光底下相视而笑,心头泛暖。

——

此时梅花正盛,红梅点于枝头,蘸着满庭的夜色与星宿媲美,偶有瓣片摔进泥中也散着暗香幽幽。

姜瑜在荟梅院中摆出了几坛酒:“上回先生从御州带了铁衣酒,今夜偷偷领了几坛过来,可不能让你林梦先生知道。”

江时卿笑道:“铁衣酒烈得很,先生平日里不喜饮酒,今日莫要贪杯了。”

“过年了,小饮一口也不为过。”

姜瑜开了一坛,往杯中倒着,浓浓酒香与梅香缠绕,直醉人心。

姜瑜呷着酒,便对夜风叹着:“这铁衣酒也只有在萦州和御州才能喝到,出战前将士们大饮一口铁衣酒后,摔碗壮胆明志,也得了个‘碎铁衣’的美名,可惜如今只在御州才能见到这般壮烈的场景了。”

江时卿垂眸看着那酒坛,说:“御州虽地域广阔,却也临近大黎北境,暄和军常年戍边,迎的是寒冰冽风,诉的是血泪衷肠,于戎马倥偬中,铁衣酒便也成了慰藉。”

酒香萦绕鼻尖,姜瑜喝了小半坛,有些上头。

少顷,他忽然开口问:“淮川,于你而言,一国之中,民重还是君重?”

江时卿答:“自是民为重,君为轻。”

“那倘若君庸,你为辅臣,保君不保?”

“若是国有难,必是保国保民不保君。”

姜瑜放了酒杯,正色道:“淮川,你想做帝王吗?”

姜瑜鲜少醉酒,可每回酒醉时都会问他这个问题,而江时卿每次给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淮川不想。”江时卿答。

“为何?”

“先生又为何一心只做辅佐臣?”

姜瑜扬了袖袍,起身仰头向着苍茫天地,朗声道:“我心归山河,宁俯首不称王,此生不问输赢只认明君。”

说到这儿,他又转头走向江时卿,瞧着那人说:“可你不同,你能做君王。”

江时卿浅笑,回:“我与先生没有不同。”

姜瑜叹了一声,笑着摇头:“淮川啊,你与那人太像,却也太像了……”

——

除夕宴会说白了就是皇室贵族和朝廷重臣同殿作乐,袁牧城本就不喜这种场面,再加之家书一事,整场宴会都闷闷不乐却还要对人笑脸相迎,到后头各大臣之间开始阿谀奉承之时,他便佯装酒醉,先退了席。

他坐在马上缓缓而行,满耳都是大街小巷的欢声笑语,揣在腹中的酒水随着身子晃晃荡荡,他那颗心浸在里头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他到底是那个一离家便敢肆意去策马江湖的袁牧城,还是征战沙场受人敬畏的翾飞将军?

这些年他在御州驯过最猛的马,喝过最烈的酒,打过最野的仗,面对的都是你死我活的残酷,剥开了人皮却是一头跛脚的狼,一只被铁链拴住的雄鹰。

他在强迫自己变成袁牧捷,可谁人都不知,他心有不甘情也不愿。

就这么独自郁郁沉沉地行了一段路,不知不觉中那马就到了市集外,他看着灯火不灭的那块地方,又忆起前些日子市集上江时卿不冷不热的神情,还真就这么被激起了躁欲,撤过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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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为重,君为轻”改自《孟子》,原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20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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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喝得烂醉,非要独自回江宅,正好此时钟鼎山不放心,从江宅叫了人驾车过来,江时卿把人架上车,便独自留在荟梅院中收拾着。

梅瓣随风落了一地,他轻踩地面的碎红,收着空坛,却瞧见了坛子底下压着的红纸。

他抬起酒坛将红纸取出,隔着纸张轻轻摩挲着铜板,妄图将胸口的热意冷却下去。

门外又起了勒马声。

猜测大抵又是江宅来的人,他便将红纸揣进怀中,走去开门。不料手还未触到门板,就有一落地轻响自身后传来,引他霎时抬了眼。

“人在这儿,门不用开了。”

男子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院中显得分明,江时卿辨出了是谁,双眸微暗,缓缓转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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