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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307)+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袁皓勋先揭盖同他碰了一声,说:“要说御州营赠粮一事,老夫还不曾好好道过谢。”

“淮川举手之劳,王爷不必挂怀。”江时卿仰头饮了一口,他喝不惯酒味,却也只微微蹙了些眉。

“淮川,这字取自山川河水,听着豁达,老夫给牧城取的,可是狭隘得多,”袁皓勋望着火堆,眼中雄光却燃得浅,“骁勇善战,安邦定国,我本是想将他困在军营里的。”

江时卿没说话,袁皓勋只微侧过头看他:“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火声噼啪,偶有火星蹿上,袁皓勋烘手取暖,双掌遍布的伤疤便袒在燃光中,他说:“自他们娘亲走后,我想了个保全靖平王府的法子,我奋战沙场,也含带私心地给予牧捷立下军功的机会,就是想让御州营和整个北境都无法离开袁家独存,靖平王府要成为北境不可取代的依靠,才不会再被轻易击垮。可牧捷出了意外,我对他心有愧疚,但我老了,在这战场上不论立了多少功勋,也逃不过英雄迟暮,所以我对牧城苛刻了些,他是个半道上才插进来的兵,甚至称不上兵,对军营之事几乎是一知半解,我让他自己受苦自己磨练,在他领了军功时吝啬得连句夸赞都不曾给过。他就这么接过我和牧捷的担子捱到现在,也算是比同年纪时的我有出息。可我没想过,若有一日牧城不在此处,我该靠什么守住御州营,直到牧晴走后,我才想通了一些。”

他释然般叹着:“袁家该要放权了。战场已把我折腾够了,如今我膝下三个子女,也只剩牧城一个安然无恙,我若还要执意让他们留守此处,我想我会后悔。”

那人沉默时像只蛰伏的虎,可正如他所说,唯恐英雄迟暮,这头虎老了,齿不尖爪不利,他战累了,在日思夜想中亦不愿再让自己的儿女步上后尘,他知道战场有多苦。

“伴君如伴虎,陛下留了太后一命,未褫夺其封号,反倒还继续以太后之名尊称,你觉得他是当真放下仇恨了吗?”袁皓勋说,“民心、名誉,一个帝王需要这些。”

江时卿应道:“反过来说,一个帝王最怕的就是对他的威胁,而骁安和太上皇的情义就会成为这种威胁,所以骁安手中不能有兵,不能有权。”

袁皓勋颔首:“是了,如今要保全靖平王府的方法,正是袁家把兵权让出,逐渐把御州营和暄和军转到他人手上。事到如今,我想,也该放牧城自由了。”

江时卿问:“那王爷和靖方侯有何打算?”

袁皓勋说:“牧捷因残了双腿,纵使留在军营中也不会让人觉得威胁,他是去是留,我不干涉,至于我,若出了御州营,或要寻个青山绿水之地,把他们娘亲和牧晴带过去,清静清静。”

听此,江时卿默然片刻,他知道袁牧捷是为了带回吕晟的尸体才残了双腿,他想道谢,却不敢开口揭这个伤疤。

袁皓勋自他入营起便注意到了这一点,见他不语,便说:“牧捷的事,我看你已经记在心头许久了,有些话不必说,心意到就足够了,不若他也该有负担。”

坛身朝他凑来,江时卿举坛对碰:“多谢王爷开导。”

晃动的火舌自两人的身影前摇摆,被风吹出了形状,袁牧城静立在他们身后,就在那不远处看着。

那是他的父亲和他的爱人,两个身影都被光映得很暖。

未注意到身后的人,江时卿抿着口中余味,问道:“王爷可曾同骁安这么喝过酒?”

袁皓勋垂头笑起来:“倒还从未有过机会,我对他实在严厉,都不知他心里要如何说我。”

“说您是营中老大,是我亲爹,不然还能怎么说?”袁牧城最先扑到了江时卿的背上,自身后把他搂得很紧,才又顺势挤到他们中间坐着。

袁牧城笑说:“你们背着我喝酒说笑,怎不知我在后头看得心痒呢。”

袁皓勋摇头叹笑,捡了手边酒坛就往他怀里扔:“拿着,给你喝个痛快。”

袁牧城揭开坛盖:“那是再好不过。”

三人在风中笑谈,手中酒坛都已喝空,这种畅快甚至前所未有。可江时卿醉了,软趴趴地倒在袁牧城肩上,从燃灭的熄火旁一直被抱到了榻上。

被醉意熏红的脸也好看,袁牧城忍不住捏起面前的脸颊,那人却这般迷离地看他。

“头一回见你喝成这样,都喝热了。”袁牧城低头嗅他,却被圈起了脖颈。

“骁安,”江时卿拖着声音,听着有些懒,“你怎么不理我?”

袁牧城捏他的鼻尖:“袁骁安那混蛋不理你,那现在和你说话的是谁?”

“是谁?”江时卿诱他,放轻了声量便在他耳边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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