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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191)+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痛快点。”赖昌说。

江时卿展颜一笑,须臾间,锋刃斩落,凉意瞬时沁了心。

绷到极致的弦断开之后,一切都静了,只是偶有发丝轻划眼睫,挠出了点痒。

刀声已落,赖昌恍了神,缓缓睁开眼,却只见那匕首带着绺碎发直卡入桌面,刀口还闪着寒光,仅差毫厘就可破开肌肤,引得鲜血喷溅。

牢里静得可怕,赖昌尚且还顶着那冰凉的桌面,就听江时卿俯身说道:“记着了,现在这条命算我给你的,阿童的命债来日我定会为你讨,但从此刻开始,我只要你的绝对忠诚。”

赖昌咧嘴笑了起来。

江时卿撤了身,将匕首放在帕子间细细擦拭着,脸上不见一点表情。

“今夜亥时六刻会有人来这里接你,”江时卿说,“我们改日再会。”

说完,他将匕首收起,直往门外走去。

“我若不应呢?”赖昌在他身后举着酒坛磕了磕桌板。

江时卿笑了笑,取出一锭银子往后拋去,赖昌伸手接了,夹在指间细观着。

“典身钱。”江时卿说。

赖昌把那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举坛冲江时卿敬了一口,才咂摸着那酒味慢悠悠地笑出了声。

“再会啊,”赖昌说,“我的好主子。”

——

维明军入阇的消息传至寅王府已有两日,冯若平无端消失了这两日之后,再次进了这府门,一来便急匆匆地寻见刘昭弼,说了一通话。

刘昭弼坐在他身侧听着话,却出神地盯着那烛台看了许久。

烛油又盛满了烛台,慢慢地凝固起来,堆得毫无美感,凌乱臃肿。

“弼儿,”冯若平轻轻推了推游神的刘昭弼,“弼儿。”

刘昭弼眼中聚起了点神,转过头应道:“舅父。”

见他神色恹恹,冯若平担忧道:“听明白了吗,明日入阇的维明军便会离阇撤往西境,刑部也会在那时将无人认领的囚犯死尸运往城外乱葬岗,需得委屈你扮做死尸混在里头。刑部那几个人我已经打点好了,另外,我还向徐太尉手底下的学生递了消息,待到维明军出城,守门护卫查验死尸时,将有一批死士出来闹事,到时有人会趁乱先将你送出,维明军自会护送你去往西境,万一……”

“舅父。”刘昭弼又叫了一声。

冯若平问:“哪里听不明白?”

刘昭弼看向他,却是不甘不愿的。

“我们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刘昭弼此话一出,冯若平当场拍案而起:“弼儿!还差一步你的脚就该迈上刑场了你知不知道?这时候再有顾虑,你便是要冯氏全族同你一起陪葬!”

“自卫柠战起,什么事您都特意要晚一步再同我说,”刘昭弼说,“我的顾虑对您而言,真的重要吗。”

对刘昭弼来说,一切从来都没有挽回的余地,因为冯若平总是一言不发地做了这些事,等到酿成了后果,才会转头来告诉他真相。

刘昭弼永远也忘不了,九年前冯若平告诉他卫柠战真相的那一刻,他有多骇然。

那日冯翰领了封赏,他欢喜地上门庆贺,可他敬爱了十余年的舅父却在那一天,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将通敌叛国说成是替他清除佞臣,保全刘氏大权。

为了护住冯氏,他自此无端便被拽入深潭中,又被人拖向了谋反之路,越走越远。

九年前是如此,九年后依旧也是如此。

“舅父,”刘昭弼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这刑场,是您推着我上的。”

“放肆!”冯若平变了脸色,他扶着桌面颤巍巍地指着刘昭弼的额头,恨道,“你以为一个亲王身份能护得了你几时,没有舅父和你表哥,莫说如今,就是这一辈子,你都是个被自己亲兄弟踩在田地里抬不起头的农人!”

“但至少我能活得心安。”

冯若平气得发笑:“好啊,真好啊……你非要到这个关头跟我犟是吗!”

他一把扯过刘昭弼的衣襟,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道:“到时候做皇帝的人难道会是我冯若平吗?刘昭弼你扪心自问,待功成名就之后,得了天下耀武扬威的人是谁!我一心扶你上位,把自己的人头抵在你脚下让你踩,是为了谁啊?!”

刘昭弼被拎着衣领一语不发,眼中的神采已经磨尽了。

此时,管事自门外匆匆跑来。

“侯爷!”

冯若平松了手,挥开乱了的衣袖,问:“什么事?!”

“外头刚来的消息,说徐太尉下落不明,眼下太尉府已被禁军围了,还有……”

管事不敢抬头看他的眼色,渐渐顿了声,冯若平不耐烦地低喝道:“说完!”

“还有,”管事说,“陛下传旨召您和寅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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