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碎铁衣(132)+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我更倾向于最后一种说法,”袁牧城说,“所以等他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事,自然也就不会希望继续被关在里面了,不过至于他想闹出什么事,我可就猜不准了。”

“这事不好说,不过我确实觉得国子监里头关着的人有问题,”陆天睿神色肃然,“有个喝了井水的那个监生,你还记得吧?”

“有点印象,”袁牧城停了手中的动作,问,“那人叫胡晌?”

陆天睿点了头:“他今早便在国子监里嚷嚷着昨晚见鬼了,人瞧着约莫是快疯癫了,所以午时我让太医院的人去了一趟,眼下那人用了药已经睡下了,可随他一同闹起来的其余几个监生却不停不休,声称禁军将他们和凶手关在一起,是在折辱他们的名誉。”

且先不论胡晌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文人也应当深谙三人成虎的道理,选在此时骚动不安,难免造就一群乌合之众。

说着,陆天睿又叹道:“其实抛尸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为是井水发臭的前两日内,此事若闹不起来,本来只要问清每个人那两日的行踪,只要没有嫌疑便能把人放出来,可那几个监生偏要闹得人人自危,这倒是挺符合凶手抛尸后又想引人注目的作风。所以我打算再等一日,看看他们明天会有什么动静。”

“那明日大将军记得捎上我。”

袁牧城侧坐在桌沿旁,转头对着陆天睿说话时,目光总是会无意扫到屋内挂着的那张弓。

他依稀记得,上回他细观过那弓,弓臂虽坚实但弹力不足,弓弦的韧性又有些过度,算不上好货色。所以他想不通,陆天睿为何会在这里放这样一把弓。

于是他便问道:“我瞧这弓摆这儿许久了,有什么讲究吗?”

陆天睿笑道:“没什么讲究,这弓原先是放在我府里的,但平日里我事务忙,没空擦拭,便干脆带到这里来了,这样我有空闲时便能取下来擦擦。”

“听着这弓还是个宝贝,”袁牧城冲他抬了抬下巴,“不交代交代?”

“你这小子够爱凑热闹的啊,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家里头那点旧事,”说着,陆天睿站起身,把弓取了下来,握在手里,“这弓是我姨母自个儿摸索着做出来,送给我表弟的。”

袁牧城问:“怎么不曾听陆大哥你提过这个表弟?”

“我们失散近十七年了。头一回见他我也才十五,说起来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离我们俩认识还远着呢。”

陆天睿抱着那弓,坐下后接着说:“我那表弟当时才七岁,是姨母从风月楼里赎回来的。我姨母从小便觉得女子也该有不被锁在闺阁中的自由,于是就学着自己经商,开了家布庄。祖父祖母开明,也便由她去做。因着风月楼的女子常到她那布庄里选衣裳,她便与其中几位姑娘熟络了,后来从那几个姑娘嘴里听到楼里有个打杂的小子,常被客人欺负,她便直接把那孩子赎回来了。”

“可风月楼是个风流地,我姨母还未出阁,身旁又带着个从那里赎回来的孩子,难免遭人说闲话。祖父祖母虽没阻拦姨母,但也不同意让他入族谱,所以我父亲便让我表弟随着他姓,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陆修。”陆天睿垂眼看着那把弓叹惋着。

可每当他再忆起那些过往时,脑海中的画面都已零散得只剩下个大致的印象了,唯有这把弓还完好地存留着。

静默了片刻后,陆天睿接着说:“陆修常跟在我身侧,我瞧他对骑射挺有兴趣,便教他拉弓射箭,只可惜有一回他射箭时不小心弄伤了我姨母,便再也不敢碰这些东西了。后来姨母瞧他愧疚,便自己偷偷做了这把弓,想送给他。”

“那这弓为何没送成?”袁牧城问。

“陆修先前在风月楼中,因为不堪客人的欺负顶了几嘴,还咬伤了一个客人的手。后来那些客人听闻他被我姨母赎走了,便寻到了布庄讨要赔偿,我姨母没应,他们便把那布庄砸了。陆修应当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我姨母,便一声不吭地走了,走时只从厨房顺走了两个馒头。姨母寻了他十余年,临终前也没能如愿寻见他,这张弓便由我来保管了。”

陆天睿细细地摩挲着弓臂,从中觉出不少遗憾来,不禁真情实感了些。

袁牧城和陆天睿相识了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伤怀,又想着今日他已经随着两个人感受了太多往昔岁月,实在不想煽情,但好似在这阇城里,他走到哪儿都能忆起这些容易让人感伤的事,除了江宅。

就这么想着,他突然记起了一个人,于是对着陆天睿说道:“他若没有更名换姓的话,或许我知道谁可以帮忙寻一寻他。”

上一篇:大懒瘫 下一篇: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