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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116)+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吕公子生了这么一副面容,有些福就该受着。”

这句话在他的耳边阴魂不散地纠缠了数日,怂恿他拿起剪子划烂这张脸。

可就在刀尖抵着脸颊,就要顺着那轮廓往下划时,长公主正好进门瞧见了这一幕,赶忙冲过来一把拦下了他。

长公主抚着他脸上被刺破的细口子,心疼亦是骇然,可她转眼又看到那人眼中蓄了半眶的泪水,于是忍不住收力打了他两掌,却又难抑悲情,不禁搂着他落了泪。

那晚长公主守了他一夜,醒来时却见不到江时卿的身影,慌得满府寻人。可等到长公主再寻到江时卿时,只见他满脸抹着妆粉胭脂,模样怪异滑稽。

才要替他擦拭脸庞时,江时卿却忽然挣开人躲回屋里不出声了,长公主只得趁他睡着后,拿了湿布把他那张脸擦净,才又伸指把那人入睡后仍蹙着的眉头轻轻抚平。

自那以后,江时卿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到镜前看一眼,仿佛有人要认着他这张脸上门索命一般。只要他看不见脸上涂着东西,转头便又要去寻脂粉。后来长公主将府中的脂粉都收了起来,江时卿便直接拿着煤灰往脸上擦,就是见不得自己这张脸有片刻的洁净。

吕晟和长公主寻了不少大夫,也不见江时卿有半点好转,恰巧此时西境战况紧急,吕晟无法不顾及军情,只好暂时先赶往萦州,而卫旭王府的三公子得了失心疯一事也慢慢传遍了阇城。

这一日,冯若平照例进宫探望刘昭弼。刘昭弼母妃去世得早,便跟在太皇太后身侧长大,只是太皇太后虽带了刘昭弼好些年,仍旧心偏刘昭烨,这一点冯若平置若罔闻,也都还是每隔半月就进宫探视一回。

而刘昭弼本就寂寥,往常也只有刘昭禹会偶尔寻他玩乐,只不过自刘昭烨出事后,刘昭禹便再没来过了。这段时日刘昭弼更无人亲近,在宫中委实乏味,眼下见到了冯若平,心情舒畅了许多。

“舅父,表兄近来可还无恙?”刘昭弼问。

冯若平叹了口气:“干了这么些年,也还是那点押运粮草的活儿,能出什么大事。”

刘昭弼见他也不太喜悦,便说道:“这些时日皇祖母唉声叹气的,父皇又抱恙,五哥前些日子闭门不出,近来卫旭王府好似也出了点事,舅父和表哥当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冯若平见刘昭弼懂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弼儿贴心,舅父自然欣慰,只是苦了你心头里还牵挂自己的好哥哥,都不知那卫旭王府的事多少与颜府还扯上了些关系。”

刘昭弼倒是听不明白了,便问:“舅父何出此言?”

冯若平深吸了一口气,同他说道:“那卫旭王府的小公子吕羡风就是在国子监疯的,当时在场的人里头就有颜凌永和岑昱,他们俩那日可是当着吕羡风的面,活活打死了卫旭王府的一个下人。”

先前不知此事详情,刘昭弼本以为卫旭王府的小公子发了什么病,不曾想真相竟这般残忍,便蹙眉愤愤不平道:“怎会有这等事,这不就是公然杀人吗?”

冯若平摇了摇头:“说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是黑是白还不是他们多说两嘴就能掰过来的事,人都死了,死的还是个下人,随便给他安点罪名这事不就过去了。”

“可颜公子犯的事,”刘昭弼突然怯道,“与五哥有何关系?”

冯若平问:“你可知岑昱这人?”

刘昭弼想了想,问:“可是岑学正?”

“是了,”冯若平说,“他近日往颜府里送了多少趟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可知为何?”

刘昭弼到底还是个少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好懵懂地摇了摇头。

冯若平边说边叩着桌板,语气不平:“太子坠江,五皇子正费心夺储呢,岑昱看中了五皇子,便也贴着颜府的门想沾点光,这不就开始袒护起颜凌永来了吗。”

说着,他便又转过头,一脸怜惜地瞧着刘昭弼,叹惋道:“太子先前有太后宠着,五皇子又有颜氏替他出谋划策,就是可惜了,若舅父和你表哥能有点出息,你也不至于孤身在这后宫,感不到半点温情。”

冯若平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狠戳刘昭弼的心窝。刘昭弼不是感受不到太皇太后对刘昭烨那份独有的宠爱,只是一直习惯了,这些年他既看不到刘昀对他的期待,也感受不到旁人的关怀,纵使把心放得再宽,也还是照不到一点阳光。他也向往温暖,可好像在宫中,什么东西都要用权势来换。

掩在袖下的双手已经渗出了不少热汗,刘昭弼揪着袖袍掩住了显露出的那点不甘,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被胸膛中那颗跳动了十四年的炽热心脏说服了,愿意对这个冷冰冰的宫廷再抱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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